卷九十五
作者:沈约
索虏
索头虏姓托跋氏,其先汉将李陵后也。陵降匈奴,有数百千种,各立名号,索 头亦其一也。晋初,索头种有部落数万家在云中。惠帝末,并州刺史东嬴公司马腾 于晋阳为匈奴所围,索头单于猗驰遣军助腾。怀帝永嘉三年,驰弟卢率部落自云中 入雁门,就并州刺史刘琨求楼烦等五县,琨不能制,且欲倚卢为援,乃上言:“卢 兄驰有救腾之功,旧勋宜录,请移五县民于新兴,以其地处之。”琨又表封卢为代 郡公。愍帝初,又进卢为代王,增食常山郡。其后卢国内大乱,卢死,子又幼弱, 部落分散。卢孙什翼鞬勇壮,众复附之,号上洛公,北有沙漠,南据阴山,众数十 万。其后为苻坚所破,执还长安,后听北归。鞬死,子开字涉珪代立。
先是,鲜卑慕容垂僭号中山。晋孝武太元二十一年,垂死,开率十万骑围中山。 明年四月,克之,遂王有中州,自称曰魏,号年天赐。元年,治代郡桑乾县之平城。 立学官,置尚书曹。开颇有学问,晓天文。其俗以四月祠天,六月末率大众至阴山, 谓之却霜。阴山去平城六百里,深远饶树木,霜雪未尝释,盖欲以暖气却寒也。死 则潜埋,无坟垄处所,至于葬送,皆虚设棺柩,立冢椁,生时车马器用皆烧之以送 亡者。开暴虐好杀,民不堪命。先是,有神巫诫开当有暴祸,唯诛清河杀万民,乃 可以免。开乃灭清河一郡,常手自杀人,欲令其数满万。或乘小辇,手自执剑击檐 辇人脑,一人死,一人代,每一行,死者数十。夜恆变易寝处,人莫得知,唯爱妾 名万人知其处。万人与开子清河王私通,虑事觉,欲杀开,令万人为内应。夜伺开 独处,杀之。开临死,曰:“清河、万人之言,乃汝等也。”是岁,安帝义熙五年。 开次子齐王嗣字木末,执清河王,对之号哭,曰:“人生所重者父,云何反逆。” 逼令自杀,嗣代立,谥开道武皇帝。
十三年,高祖西伐长安,嗣先娶姚兴女,乃遣十万骑屯结河北以救之,大为高 祖所破,事在硃超石等传。于是遣使求和,自是使命岁通。高祖遣殿中将军沈范、 索季孙报使,反命已至河,未济,嗣闻高祖崩问,追执范等,绝和亲。太祖即位, 方遣范等归。
永初三年十月,嗣自率众至方城,遣郑兵将军扬州刺史山阳公达奚斤、吴兵将 军广州刺史苍梧公公孙表、尚书滑稽,领步骑二万余人,于滑台西南东燕县界石济 南渡,辎重弱累自随。滑台戍主、宁远将军、东郡太守王景度驰告冠军将军、司州 刺史毛德祖,戍虎牢,遣司马翟广率参军庞谘、上党太守刘谈之等步骑三千拒之。 军次卷县土楼,虏徙营滑台城东二里,造攻具,日往胁城。德祖以滑台戍人少,使 翟广募军中壮士,遣宁远将军刘芳之率领,助景度守。芳之将八十余人,突得入城。 德祖又遣讨虏将军、弘农太守窦应明领五百人,建武将军窦霸领二百五十人,并以 水军相继发,咸受翟广节度。
初,亡命司马楚之等常藏窜陈留郡界,虏既南渡,驰相要结,驱扇疆场,大为 民患。德祖遣长社令王法政率五百人据邵陵,将刘怜领二百骑至雍丘以防之。楚之 于白马县袭怜,为怜所破。会台送军资至,怜往迎之,而酸枣民王玉知怜南,驰以 告虏;虏将滑稽领千乘袭仓垣,兵吏悉逾城散走。陈留太守严慢为虏所获,虏即用 王玉为陈留太守,给兵守仓垣。十一月,虏悉力攻滑台城,城东北崩坏,王景度出 奔;景度司马阳瓚坚守不动,众溃,抗节不降,为虏所杀。窦应明击虏辎重于石济, 破之,杀贼五百余人,斩其戍主囗连内头、张索兒等。应明自石济赴滑台,闻城已 没,遂进屯尹卯,窦霸驰就翟广。虏既克滑台,并力向广等,力不敌,引退,转斗 而前,二日一夜,裁行十许里。虏步军续至,广等矢尽力竭,大败,广、霸、谈之 等各单身迸还。
虏乘胜遂至虎牢,德祖出步骑欲击之,虏退屯土楼,又退还滑台。长安、魏昌、 蓝田三县民居在虎牢下,德祖皆使入城。虏别遣黑槊公率三千人至河阳,欲南渡取 金墉。德祖遣振威将军、河阴令窦晃五百人戍小垒,缑氏令王瑜四百人据监仓,巩 令臣琛五百人固小平,参军督护张季五百人屯牛兰,又遣将领马队,与洛阳令杨毅 合二百骑,缘河上下,随机赴接。十二月,虏置守于洛川小垒,德祖遣翟广驰往击 之,虏退走。广安立守防,修治城坞,复还虎牢。豫州刺史刘粹遣治中高道瑾领步 骑五百据项,又遣司马徐琼继之,台遣将辅伯遣、姚珍、杜坦、梁灵宰等水步诸军 续进。徐州刺史王仲德率军次湖陆。黑槊公遣长史将千人逼窦晃、杨毅,晃等逆击, 禽之,生获二百人。其后郑兵将军五千骑掩袭晃等,黑槊渡与并力,四面攻垒,晃 等力少众散,晃、毅皆被重创。虏将安平公鹅青二军七千人南渡,于确磝东下,至 泗渎口,去尹卯百许里。兗州刺史徐琰委军镇走,于是泰山诸郡并失守。
郑兵与公孙表及宋兵将军、交州刺史交址侯普几万五千骑,复向虎牢,于城东 南五里结营,分步骑自成皋开向虎牢外郭西门。德祖逆击,杀伤百余人,虏退还保 营。镇北将军檀道济率水军北救,车骑将军庐陵王义真遣龙骧将军沈叔狸三千人就 豫州刺史刘粹,量宜赴援。少帝景平元年正月,郑兵分军向洛,攻小垒,小垒守将 窦晃拒战,陷没,河南太守王涓之弃金墉出奔。自虏分军向洛,德祖每战辄破之。 嗣自率大众至鄴。郑兵既克金墉,复还虎牢,德祖于城内穴城,入七丈,二道,出 城外,又分作六道,出虏阵后。募敢死之士四百人,参军范道基率二百人为前驱, 参军郭王符、刘规等以二百人为后系,出贼围外,掩袭其后。虏阵扰乱,斩首数百 级,焚烧攻具。虏虽退散,随复更合。
虏又遣楚兵将军徐州刺史安平公涉归幡能健、越兵将军青州刺史临菑侯薛道千、 陈兵将军淮州刺史寿张子张模东击青州,所向城邑皆奔走。冠军将军、青州刺史竺 夔镇东阳城,闻虏将至,敛众固守。龙骧将军、济南太守垣苗率二府郡文武奔就夔。 夔与将士盟誓,居民不入城者,使移就山阻,烧除禾稼,令虏至无所资。虏众向青 州,前后济河凡六万骑。三月,三万骑前追胁。城内文武一千五百人,而半是羌蛮 流杂,人情骇惧。竺夔夜遣司马车宗领五百人出城掩击,虏众披退。间二日,虏步 骑悉至,绕城四围,列阵十余里。至晡退还安水结营,去城二十里,大治攻具,日 日分步骑常来逼城。夔夜使殿中将军竺宗之、参军贾元龙等领百人,于杨水口两岸 设伏。虏将阿伏斤领三百人晨渡水,两岸伏发,虏骑四迸,杀伤数十人,枭阿伏斤 首。虏又进营水南,去城西北四里。
嗣自鄴遣兵益虎牢,增围急攻,郑兵于虎牢率步骑三千,攻颍川太守李元德于 许昌。车骑参军王玄谟领千人,助元德守,与元德俱散败。虏即用颍川人庾龙为颍 川太守,领骑五百,并发民丁以戍城。德祖出军击公孙表,大战,从朝至晡,杀虏 数百。会郑兵军从许昌还,合围,德祖大败,失甲士千余人,退还固城。嗣又于鄴 遣万余人从白沙口过河,于濮阳城南寒泉筑垒。朝议以:“项城去虏不远,非轻军 所抗,使刘粹召高道瑾还寿阳。若沈叔狸已进,亦宜且追。”粹以虏攻虎牢,未复 南向,若便摄军舍项城,则淮西诸郡,无所凭依。沈叔狸已顿肥口,又不宜便退。 时李元德率散卒二百人至项,刘粹使助高道瑾戍守,请宥其奔败之罪,朝议并许之。
檀道济至彭城,以青、司二州并急,而所领不多,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竺夔 兵弱,先救青州。竺夔遣人出城作东西南堑,虏于城北三百余步凿长围。夔遣参军 闾茂等领善射五十人,依墙射虏,虏骑数百驰来围墙,墙内纳射,固墙死战。虏下 马步进,短兵接,城上弓弩俱发,虏乃披散。虏遂填外堑,引高楼四所,虾蟆车二 十乘,置长围内。夔先凿城北作三地道,令通外堑,复凿里堑,内去城二丈作子堑, 遣三百余人出地道,欲烧虏攻具。时回风转焰,火不得燃,虏兵矢横下,士卒多伤, 敛众还入。虏填三堑尽平,唯余子堑,虾蟆车所不及。虏以橦攻城,夔募人力,于 城上系大磨石堆之;又出于子堑中,用大麻絙张骨骨,攻车近城,从地道中多人力 挽令折。虏复于城南掘长围,进攻逾急。夔能持重,垣苗有胆干,故能坚守移时。 然被攻日久,城转毁坏,战士多死伤,余众困乏,旦暮且陷,檀道济、王仲德兼行 赴之。
刘粹遣李元德袭许昌,庾龙奔迸,将宋晃追蹑,斩龙首。元德因留绥抚,并上 租粮。虏悦勃大肥率三千余骑,破高平郡所统高平、方与、任城、金乡、亢父等五 县,杀略二千余家,杀其男子,驱虏女弱。兗州刺史郑顺之戍湖陆,以兵卒不敢出。 冠军将军申宣戍彭城,去高平二百余里,惧虏至,移郭外居民,并诸营署,悉入小 城。
嗣又遣并州刺史伊楼拔助郑兵攻虎牢,填塞两堑。德祖随方抗拒,颇杀虏,而 将士稍零落。四月壬申,虏闻道济将至,焚烧器械,弃青州走。竺夔上言东阳城被 攻毁坏,不可守,移镇长广之不其城。夔以固守功,进号前将军,封建陵县男,食 邑四百户。夔字祖季,东莞人也。官至金紫光禄大夫。
嗣率大众至虎牢,停三日,自督攻城,不能下,回军向洛阳,留三千人益郑兵。 停洛数日,渡河北归。虏安平公等诸军从青州退还,径趋滑台;檀道济、王仲德步 军乏粮,追虏不及。道济于泰山分遣仲德向尹卯,道济停军湖陆。仲德未至尹卯, 闻虏已远,还就道济,共装治水军。虏安平公诸军就滑台,西就郑兵,共攻虎牢。 虎牢被围二百日,无日不战,德祖劲兵战死殆尽,而虏增兵转多。虏撞外城,德祖 于内更筑三重,仍旧为四,贼撞三城已毁,德祖唯保一城,昼夜相拒,将士眼皆生 创,死者太半。德祖恩德素结,众无离心。德祖昔在北,与虏将公孙表有旧,表有 权略,德祖患之,乃与交通音问,密遣人说郑兵,云表与之连谋,每答表书,辄多 所治定。表以书示郑兵,郑兵倍疑之,言于嗣,诛表。虏众盛,檀道济诸救军并不 敢进。刘粹据项城,沈叔狸屯高桥。
二十一日,虏作地道偷城内井,井深四十丈,山势峻峭,不可得防。至其月二 十三日,人马渴乏饥疫,体皆干燥,被创者不复出血。虏因急攻,遂克虎牢。自德 祖及翟广、窦霸,凡诸将佐及郡守在城内者,皆见囚执,唯上党太守刘谈之、参军 范道基将二百人突围南还。城将溃,将士欲扶德祖出奔,德祖曰:“我与此城并命, 义不使此城亡而身在也。”嗣重其固守之节,勒众军生致之,故得不死。司空徐羡 之、尚书傅亮、领军将军谢晦表曰:“去年逆虏纵肆,陵暴河南,司州刺史臣德祖 竭诚尽力,抗对强寇,孤城独守,将涉期年,救师淹缓,举城沦没,圣怀垂悼,远 近嗟伤。陛下殷忧谅暗,委政自下,臣等谋猷浅蔽,托付无成,遂令致节之臣,抱 忠倾覆,将士歼辱,王略亏挫,上坠先规,下贻国耻。稽之朝典,无所辞责。虽有 司挠笔,未加准绳,岂宜尸禄,昧安殊宠,乞蒙屏固,以申国法。”不许。
德祖,荥阳南武阳人也。晋末自乡里南归。初为冠军参军、辅国将军,道规为 荆州,德祖为之将佐。复为高祖太尉参军。高祖北伐,以为王镇恶龙骧司马;加建 武将军。为镇恶前锋,斩贼宁朔将军赵玄石于柏谷,破弘农太守尹雅于梨城,又破 贼大帅姚难于泾水,斩其镇北将军姚强。镇恶克立大功,盖德祖之力也。长安平定, 以为龙骧将军、扶风太守,仍迁秦州刺史,将军如故。时佛佛虏为寇,复以德祖为 王镇恶征虏司马,寻复为桂阳公义真安西参军、南安太守,将军如故。复徙冯翊太 守。
高祖东还,以德祖督司州之河东平阳二郡诸军、辅国将军、河东太守,代并州 刺史刘遵考戍蒲坂。长安不守,合部曲还彭城,除世子中兵参军,将军如故。又除 督司州之河东平阳河北雍州之京兆豫州之颍川兗州之陈留九郡军事、荥阳太守,将 军如故,又加京兆太守。高祖践阼,进号冠军。论前后功,封观阳县男,食邑四百 户。又除督司雍并三州豫州之颍川兗州之陈留诸军事、司州刺史,将军如故。太祖 元嘉六年,死于虏中,时年六十五。世祖大明元年,以德祖弟子熙祚第二息诩之绍 德祖封。
虏既克虎牢,留兵居守,余众悉北归。少帝曰:“故宁远司马、濮阳太守阳瓚, 滑台之逼,厉诚固守,投命均节,在危无挠,古之忠烈,无以加之。可追赠给事中, 并存恤遗孤,以慰存亡。”尚书令傅亮议瓚家在彭城,宜即以入台绢一百匹,粟三 百斛赐给。文士颜延之为诔焉。龙骧将军兗州刺史徐琰、东郡太守王景度并坐失守, 钳髡居作,琰五岁,景度四岁。
时宣威将军、颍川太守李元德戍许昌,仍除荥阳太守,督二郡军事。其年十一 月,虏遣军并招集亡命,攻逼许昌城,以土人刘远为荥阳太守。李元德欲出战,兵 仗少,至夜,悉排女墙散溃,元德复奔还项城。虏又围汝阳,太守王公度将十余骑 突围奔项城。虏又破邵陵县,残害二千余家,尽杀其男丁,驱略妇女一万二千口。 刘粹遣将姚耸夫率军助守项城,又遣司马徐琼五百人继之。虏掘破许昌城,又毁坏 钟离城,以立疆界而还。
嗣死,谥曰明元皇帝,子焘字佛狸代立。母杜氏,冀州人,入其宫内,生焘。 焘年十五六,不为嗣所知,遇之如仆隶。嗣初立慕容氏女为后,又娶姚兴女,并无 子,故焘得立。壮健有筋力,勇于战斗,忍虐好杀,夷、宋畏之。攻城临敌,皆亲 贯甲胄。元嘉五年,使大将吐伐斤西伐长安,生禽赫连昌于安定,封昌为公,以妹 妻之。昌弟赫连定在陇上,吐伐斤乘胜以骑三万讨定;定设伏于陇山弹筝谷破之, 斩吐伐斤,尽坑其众。定率众东还,后克长安,焘又自攻不克,乃分军戍大城而还。 焘常使昌侍左右,常共单马逐鹿,深入山涧。昌素有勇名,诸将咸谓昌不可亲,寿 曰:“天命有在,亦何所惧。”亲遇如初。复攻长安,克之,定西走,为吐谷浑慕 璝所禽。
赫连氏有名卫臣者,种落在朔方塞外,部落千余户。朔方以西,西至上郡,东 西千余里,汉世徙谪民居之,土地良沃。苻坚时,卫臣入塞寄田,春来秋去。坚云 中护军贾雍掠其田者,获生口马牛羊,坚悉以还之,卫臣感恩,遂称臣入居塞内, 其后渐强盛。卫臣死,子佛佛骁猛有谋算,远近杂种皆附之。姚兴与相抗,兴覆军 丧众,前后非一,关中为之伤残。高祖入长安,佛佛震慑不敢动。高祖东还,即入 寇北地。安西将军义真之归也,佛佛遣子昌破之青泥,俘囚诸将帅,遂有关中,自 称尊号,号年曰真兴元年。
京兆人韦玄隐居养志,有高名,姚兴备礼征,不起;高祖辟为相国掾,宋台通 直郎,又并不就。佛佛召为太子庶子,玄应命。佛佛大怒,曰:“姚兴及刘公相征 召,并不起,我有命即至,当以我殊类,不可理其故耶!”杀之。元嘉二年,佛佛 死,昌立,至是为焘所兼。焘西定陇右,东灭黄龙,海东诸国,并遣朝贡。
太祖践阼,便有志北略。七年三月,诏曰:“河南,中国多故,湮没非所,遗 黎荼炭,每用矜怀。今民和年丰,方隅无事,宜时经理,以固疆场。可简甲卒五万, 给右将军到彦之,统安北将军王仲德、兗州刺史竺灵秀舟师入河;骁骑将军段宏精 骑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刘德武劲勇一万,以相掎角;后将军长沙王义欣可权 假节,率见力三万,监征讨诸军事。便速备办,月内悉发。”先遣殿中将军田奇衔 命告焘:“河南旧是宋土,中为彼所侵,今当修复旧境,不关河北。”焘大怒,谓 奇曰:“我生头发未燥,便闻河南是我家地,此岂可得河南。必进军,今权当敛戍 相避,须冬行地净,河冰合,自更取之。”
后将军长沙王义欣出镇彭城,总统群帅,告司、兗二州曰:
夫王者之兵,以义德相济,非徒疆理土地,恢广经略,将以大庇苍生,保全黎 庶。是以蒙践霜雪,逾历险难,匡国宁民,肃清四表。昔我高祖武皇帝,诞膺明命, 爰造区夏,内夷篡逆,外宁寇乱,灵武纷纭,雷动风举,响斩龙堆,声浮云、朔, 陵天振地,拔山荡海。于是华域肃清,讴歌允集,王纲帝典,焕哉惟文,太和烟煴, 流泽洋溢。中叶谅暗,委政冢宰,黠虏乘衅,侵侮上国。遂令司、兗良民,复蹈非 所,周、郑遗黎,重隔王化。
圣皇践阼,重光开朗,明哲柔远,以隆中兴,遐夷慕义,云腾波涌。方将蹈德 履信,被艺袭文,增修业统,作规于后,勤施洽于三方,惠和雍于北狄。夫养鱼者 除其猵獭,育禽者去其豺狼,故智士研其虑,勇夫厉其节,嘉谋动苍天,精气贯辰 纬。莫府忝任,禀承庙算,剪爪明衣,誓不顾命,提吴、楚之劲卒,总八州之锐士, 红旗绛天,素甲夺日,虎步中原,龙超河渚。兴云散雨,慰大旱之思;吊民伐罪, 积后己之情。师以顺动,何征而不克,况乎遵养耆昧,绥复境土而已哉!
昔淮、泗初开,狡徒纵逸,王旅入关,群竖飙扇,襄邑之战,素旗授首,半城 之役,伏尸蔽野,支解体分,羽翼摧挫。加以构难西虏,结怨黄龙,控弦熸灭,首 尾逼畏,蜂屯蚁聚,假息旦夕,岂复能超蹈长河,以当堂堂之陈哉!夫顺从贵速, 归德恶晚,赏褒先附,威加后服。是以秦、赵羁旅,披棒委诚,施绂乘轩,剖符州 郡。慕容、姚泓,恃强作祸,提挈万里,卒婴鈇钺。皆目前之诚验,往世之所知也。 圣上明发爱恤,以道怀二州士民,若能审决安危,翻然革面,率其支党,归投军门 者,当表言天台,随才叙用。如其迷心不悛,窜首巢穴,长围既周,临冲四至,虽 欲壶浆厥篚,其可得乎?幸加三思,详择利害。
彦之进军,虏悉敛河南一戍归河北。太祖以前征虏司马、南广平太守尹冲为督 司雍并三州豫州之颍川兗州之陈留二郡诸军事、奋威将军、司州刺史,戍虎牢。十 一月,虏大众南渡河,彦之败退,洛阳、滑台、虎牢诸城并为虏所没。尹冲及司马 荥阳太守崔模抗节不降,投堑死。冲字子顺,天水冀人也。先为姚兴吏部郎,与兴 子广平公弼结党,欲倾兴太子泓;泓立,冲与弟弘俱逃叛南归。至是追赠前将军。 太祖与江夏王义恭书曰:“尹冲诚节志概,继踪古烈,以为伤惋,不能已已。”
上以滑台战守弥时,遂至陷没,乃作诗曰:
逆虏乱疆埸,边将婴寇仇。坚城效贞节,攻战无暂休。覆沈不可拾,离机难复 收。势谢归涂单,于焉见幽囚。烈烈制邑守,舍命蹈前修。忠臣表年暮,贞柯见严 秋。楚庄投袂起,终然报强仇。去病辞高馆,卒获舒国忧。戎事谅未殄,民患焉得 瘳。抚剑怀感激,志气若云浮。愿想凌扶摇,弭旆拂中州。爪牙申威灵,帷幄骋良 筹。华裔混殊风,率土浃王猷。惆怅惧迁逝,北顾涕交流。
其后,焘又遣使通好,并求婚姻,太祖每依违之。十七年,焘号太平真君元年。 十九年,虏镇东将军武昌王宜勒库莫提移书益、梁二州,往伐仇池,侵其附属,而 移书越诣徐州曰:
我大魏之兴,德配二仪,与造化并立。夏、殷以前,功业尚矣,周、秦以来, 赫赫堂堂,垂耀先代。逮我烈祖,重之圣明,应运龙飞,廓清燕、赵。圣朝承王业 之资,奋神武之略,远定三秦,西及葱岭,东平辽碣,海隅服从,北暨钟山,万国 纳贡,威风所扇,想彼朝野,备闻威德。往者刘、石、苻、姚,递据三郡,司马琅 邪,保守扬、越,绵绵连连,绵历年纪。数穷运改,宋氏受终,仍晋之旧,远通聘 享。故我朝庭解甲,息心东南之略,是为不欲违先故之大信也。而彼方君臣,苞藏 祸心,屡为边寇。去庚午年,密结赫连,侵我牢、洛,致师徒丧败,举军囚俘。
我朝庭仁弘,不穷人之非,不遂人之过,与彼交和,前好无改。昔南秦王杨玄 识达天运,于大化未及之前,度越赫连,远归忠款。玄既即世,弟难当忠节愈固, 上请纳女,连婚宸极,任土贡珍,自比内郡,汉南白雉,登俎御羞,朝庭嘉之,授 以专征之任。不图彼朝计疆场之小疵,不相关移,窃兴师旅,亡我宾属。难当将其 妻子,及其同义,告败关下。圣朝怃然,顾谓群臣曰:“彼之违信背和,与牢、洛 为三,一之为甚,其可再乎。是若可忍,孰不可忍!”是以分命吾等磬声之臣,助 难当报复。
使持节、侍中、都督雍秦二州诸军事、安西将军、建兴公吐奚爱弼,率南秦王 杨难当自祁山南出,直冲建安,令南秦自遣信臣,招集旧户。使持节、侍中、都督 雍梁益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淮阴公皮豹子,员外散骑常侍、平 南将军、南益州刺史、建德公库拔阿浴河引出斜谷,厄白马之险。散骑常侍、安南 将军、雍州刺史、南平公娥后延出自骆谷,直截汉水。冠军将军、南蛮校尉、荆州 刺史、建平公宗{罒炎},使持节、员外散骑常侍、冠军将军、梁州刺史、顺阳公刘 买德,平远将军、永安侯若干内亦千出自子午,东袭梁、汉。使持节、侍中、都督 荆梁南雍三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故晋 谯王司马文思,宁远将军、荆州刺史、襄阳公鲁轨南趋荆州。使持节、都督洛豫州 及河内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淮南王直勒它大翰为其后继。使持节、 侍中、都督梁益宁三州诸军事、领护西戎校尉、镇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 刺史晋琅邪王司马楚之南趣寿春。使持节、侍中、都督扬豫兗徐四州诸军事、征南 将军、徐兗二州刺史、东安公刁雍东趣广陵,南至京口。使持节、侍中、都督青、 兗、徐三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青徐二州刺史、东海公故晋元显子司马天助直趣济 南。十道并进,连营五千,步骑百万,隐隐桓桓。以此屠城,何城不溃,以此奋击, 何坚不摧!邵陵、践土,区区齐、晋,尚能克胜强楚,以致一匡,况大魏以沙漠之 突骑,兼咸、夏之劲卒哉!
若众军就临,将令南海北泛,江湖南溢,高岸垫为浦泽,深谷积为丘陵。晋余 黎民,将云集雾聚,仇池之师,τ区山谷之中,何能自固。彼之所谓肆忿于目前 之小得,以至于败亡之大失也。昔信陵君济穷鸠之危,义士归之,故我朝廷欲救难 当投命之诚,为此举动。既而爱惜前好,犹复沈吟,多杀生生,在之一亡十,仁者 之所不为。吾等别爱后自驰檄相譬书。若摄兵还反,复南秦之国,则诸军同罢,好 穆如初;若距我义言,很愎遂往,败国亡身,必成噬齐之悔。望所列上彼朝,惠以 报告。
徐州答移曰:
知以杨难当投命告败,比之穷鸠,欲动众以相存拯。救危恤难,有国者之所用 心。虽然,移书之言,亦已过矣。何者?杨氏先世以来,受晋爵号,修职守籓,为 我西服。十载之中,再造逆乱,号年建义,猖狂妄作,为臣不忠,宜加诛讨。又知 难当称臣彼国,宜是顾畏首尾,两属求全。果是纯臣,服事于魏,何宜与人和亲, 而听臣下纵逸。
昔景平之末,国祚中微,彼乘我内难,侵我司、兗,是以七年治兵,义在经略, 三帅涉河,秋豪不犯。但崇此信誓,不负约言耳。彼伺我军,仍相掩袭,俘我甲土, 翦我边民,是彼有两曲,我有二直也。司马楚、文思亡命窜伏,鲁轨、刁雍实为虿 尾,而拥其逋逃,开其疆场。元显无子,焉得天助,谬称假托,何足以云。又讥窃 兴师旅,不相关移,若如来言,又非所受。黄龙国王受我正朔,且渠茂虔父子归款, 彼皆残灭俘馘,岂有先言。况仇池奉晋十世,事宋三叶,九伐所加,何伤于彼。仆 闻师曲为老,义作乱雄,言贵称情,不在夸大。移书本诣梁、益,而谬来鄙府,大 人不远,幸无过谈。
二十年,焘以国授其太子,下书曰:“朕承祖宗重光之绪,思阐洪基,恢隆万 世。自经营天下,平暴除逆,扫清不顺,武功既昭,而文教未阐,非所以崇太平之 治也。今者域内安逸,百姓富昌,军国异容,宜定制度,为万世之法。夫阴阳有往 复,四时有代序,授子任贤,安全相附,所以休息疲劳,式固长久,成其禄福,古 今不易之典也。诸朕功臣,勤劳日久,皆当致仕归第,雍容高爵,颐神养寿,朝请 随时,飨宴朕前,论道陈谋而已,不须复亲有司苦剧之职。其令皇太子嗣理万机, 总统百揆,更举贤良,以被列职,皆取后进明能,广启选才之路,择人授任而黜陟 之。故孔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主者明为科制,宣敕施行。” 于是王公以下上书太子皆称臣,首尾与表同,唯用白纸为异。是岁,焘伐芮芮虏, 大败而还,死者十六七。不听死家发哀,犯者诛之。
二十三年,虏安南平南府又移书兗州,以南国侨置州,不依城土,多滥北境名 号,又欲游猎具区。兗州答移曰:
夫皇极肇建,实膺神明之符,生民初载,实禀冲和之气。故司牧之功,宣于上 代,仁义之道,兴自诸华。在昔有晋,混一区宇,九译承风,遐戎向附。永嘉失御, 天网圮裂,石、容、苻、姚,递乘非据,或栖息赵、魏,或保聚邠、岐。我皇宋属 当归历,受终晋氏,北临河、济,西尽咸、汧,吊民代罪,流泽五都。魏尔时祗德 悔祸,思用和辑,交通使命,以祗天衷。来移所谓分疆画境,其志久定者也。俄而 不恆其信,虞我国忧,侵牢及洛,至于清济。往岁入河,且欲绥理旧城,是以顿兵 南澨,秋毫无犯。军师不能奉遵庙算,保有成功,回旆之日,重失司、兗。
来移云:“不因土立州,招引亡命。”夫古有分土,而无分民,德之休明,四 方繦负。昔周道方隆,灵台初构,民之附化,八十万家。彼不思弘善政,而恐人之 弃己,纵威肆虐,老弱无遗。详观今古,略听舆诵,未有穷凶以延期,安忍而怀众 者也。若必宜因土立州,则彼立徐、扬,岂有其地?
往年贵主献书云:“强者为雄。”斯则弃德任力,逆行倒施,有一于此,何以 能振。复加欲“游猎具区,观化南国”。今治道方融,远人必至,开馆饰邸,则有 司存。来岁元辰,天人协庆,鸾旗省方,东巡稽岭。若欲邀恩,宜赴兹会,怀德贵 蚤,无或后期。又称:驰猎积年,野无飞伏。”此邦解网舍前,矜蜫育飗,七泽八 薮,禽兽丰硕,虞候搜算,义非所吝。三代肆觐,其典虽缺,呼韩入汉,厥仪犹全, 馈饩之秩,每存丰厚。
先是,虏中谣言:“灭虏者吴也。”焘甚恶之。二十三年,北地泸水人盖吴, 年二十九,于杏城天台举兵反虏,诸戎夷普并响应,有众十余万。焘闻吴反,恶其 名,累遣军击之,辄败。吴上表归顺,曰:
自灵祚南迁,祸缠神土,二京失统,豹狼纵毒,苍元蹈犬噬之悲,旧都哀荼蓼 之痛。臣以庸鄙,杖义因机,乘寇虏天亡之期,藉二州思奋之愤,故创迹天台,爰 暨咸、雍。义风一鼓,率士响同,威声既张,士卒效勇,师不崇朝,群狡震裂,殄 逆鳞于函关,扫凶迹于秦土,非仰协宋灵,俯允群愿,焉能若斯者哉!
今平城遗虐,连兵大坛,东西狼顾,威形莫接,长安孤危,河、洛不戍,平阳 二孽,世连土宇,拥率部落,控弦五万,东屯潼塞,任质军门。私署安西将军常山 白广平练甲高平,进师汧、陇。北漠护军结驷连骑,提戈载驱。胡兰洛生等部曲数 千,拟击伪镇,阖境颙颙,仰望皇泽。伏愿陛下给一旅之众,北临河、陕,赐臣威 仪,兼给戎械,进可以厌捍凶寇,覆其巢窟,退可以宣国威武,镇御旧京。使中都 有鸣鸾之响,荒余怀来苏之德。谨遣使人赵绾驰表丹诚。
焘遣军屡败,乃自率大众攻之。吴又上表曰:
臣闻天无二日,地无二主。昔中都失统,九域分崩,群凶丘列于天邑,飞鸮鸱 目于四海。先皇慈怀内发,愍及戎荒,翦伪羌于长安,雪黎民之荼炭,政教既被, 民始宁苏。天未忘难,祸乱仍起,猃狁侏张,侵暴中国,使长安为豺狼之墟,鄴、 洛为蜂蛇之薮,纵毒生民,虐流兆庶,士女能言,莫不叹愤。倾首东望,仰希拯接, 咸同旱苗之待天泽,赤子之望慈亲。
臣仰恩天时,以义伐暴,辄东西结连,南北树党,五州同盟,迭相要契。仰冯 威灵,千里云集,冀廓除棒莽,以待王师,义夫始臻,莫不瓦解。虏主二月四日倾 资倒库,与臣连营,接刃交锋,无日不战,获贼过半,伏尸蔽野。伏愿特遣偏师, 赐垂拯接。若天威既震,足使奸虏溃亡,遗民小大,咸蒙生造。
太祖诏曰:“北地盖吴,起众秦川,华戎响附,奋其义勇,频烦克捷,屡遣表 疏,远效忠款,志枭逆虏,以立勋绩。宜加爵号,褒奖乃诚,可以为使持节、都督 关陇诸军事、安西将军、雍州刺史、北地郡公。使雍、梁遣军界上,以相援接。”
焘攻吴大小数十战,不能克。太祖遣使送雍、秦二州所统郡及金紫以下诸将印 合一百二十一纽与吴,使随宜假授。屠各反叛,吴自攻之,为流矢所中,死。吴弟 吾生率余众入木面山,皆寻破散。其年,太原民颜白鹿私行入荒,为虏所录,相州 刺史欲杀之,白鹿诈云“青州刺史杜骥使其归诚”。相州刺史送白鹿至桑乾,焘喜 曰:“我外家也。”使其司徒崔浩作书与骥,使司徒祭酒王琦赍书随白鹿南归。遣 从弟高梁王以重军延骥,入太原界,攻冀州刺史申恬于历城,恬击破之。杜骥遣其 宁朔府司马夏侯祖欢、中兵参军吉渊驰往赴援,虏破略太原,得四千余口,牛六千 余头。寻又寇兗、青、冀三州,遂及清东,杀略甚众。太祖思弘经略,诏群臣曰:
吾少览篇籍,颇爱文义,游玄玩采,未能息卷。自缨绋世务,情兼家国,徒存 日昃,终有惭德。而区宇未一,师馑代有,永言斯瘼,弥干其虑。加疲疾稍增,志 随时往,属思之功,与事而废。残虐游魂,齐民涂炭,乃眷北顾,无忘弘拯。思总 群谋,扫清逋逆,感慨之来,遂成短韵。卿等体国情深,亦当义笃其怀也。诗曰: 季父鉴祸先,辛生识机始。崇替非无征,兴废要有以。自昔沦中畿,倏焉盈百祀。 不睹南云阴,但见胡风起。乱极治必形,涂泰由积否。方欲涤遗氛,矧乃秽边鄙。 眷言悼斯民,纳隍良在己。逝将振宏罗,一麾同文轨。时乎岂再来?河清难久俟。 骀驷安局步,骐骥志千里。梁傅畜义心,伊相抱深耻。赏契将谁寄,要之二三子。 无令齐晋朝,取愧邹鲁士。
时疆场埸多相侵盗。二十五年,虏宁南将军、豫州刺史北井侯若库辰树兰移书 豫州曰:
仆以不德,荷国荣宠,受任边州,经理民物,宣播政化,鹰扬万里,虽尽节奉 命,未能令上化下布,而下情上达也。比者以来,边民扰动,互有反逆,无复为害, 自取诛夷。死亡之余,雉菟逃窜,南入宋界,聚合逆党,频为寇掠,杀害良民,略 取资财,大为民患。此之界局,与彼通连,两民之居,烟火相接,来往不绝,情伪 繁兴。是以南奸北入,北奸南叛,以类推之,日月弥甚。奸宄之人,数得侵盗之利, 虽加重法,不可禁止。仆常申令境局,料其奸源,而彼国牧守,纵不禁御,是以遂 至滋蔓,寇扰疆场。譬犹蚤虱疥癣,虽为小疴,令人终岁不安。
当今上国和通,南北好合,唯边境民庶,要约不明。自古列国,封疆有畔,各 自禁断,无复相侵,如是可以保之长久,垂之永世。故上表台阁,驰书明晓,自今 以后,魏、宋二境,宜使人迹不过。自非聘使行人,无得南北。边境之民,烟火相 望,鸡狗之声相闻,至老死不相往来,不亦善乎!又能此亡彼归,彼亡此致,则自 我国家所望于仁者之邦也。
右将军、豫州刺史南平王铄答移曰:
知以边氓扰动,多有叛逆,欲杜绝奸宄,两息民患;又欲迭送奔亡,禁其来往。 申告嘉贶,实获厥心。但彼和好以来,矢言每缺,侵轶之弊,屡违义举,任情背畔, 专肆暴略,岂唯窃犯王黎,乃害及行使。顷诛讨蛮髦,事止畿服,或有狐奔鼠窜, 逃首北境,而辄便苞纳,待之若旧,资其粮仗,纵为寇贼。往岁擅兴戎旅,祸加孩 耄,罔顾善邻之约,不惟疆域之限。来示所云,彼并行之,虽丰辞盈观,即事违实, 兴嫌长乱,实彼之由,反以为言,将违躬厚之义。
疆场之民,有自来矣,且相期有素,本不介怀。若于本欲消奸弭暴,永存匪石, 宜先谨封守,斥遣诸亡,惊蹄逸镞,不妄入境,则边城之下,外户不闭。王制严明, 岂当独负来信。若亡命奔越,侵盗彼民,期固刑之所取,无劳远及。自荷阃外,思 阐皇猷,每申敕守宰,务敦义让。往诚未布,能不愧怍,当重约示,以副至怀。
二十七年,焘自率步骑十万寇汝南。初,焘欲为边寇,声云猎于梁川。太祖虑 其侵犯淮、泗,乃敕边戍:“小寇至,则坚守拒之;大众来,则拔民户归寿阳。” 诸戍侦候不明,虏奄来入境,宣威将军陈南顿二郡太守郑绲、绥远将军汝南颍川二 郡太守郭道隐并弃城奔走。虏掠抄淮西六郡,杀戮甚多。攻围悬瓠城,城内战士不 满千人。先是,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徐遵之去郡,南平王铄时镇寿阳,遣左军行参 军陈宪行郡事。宪婴城固守,焘尽锐以攻之,宪自登郭城督战。起楼临城,飞矢雨 集,冲车攻破南城,宪于内更筑捍城,立栅以补之。虏肉薄攻城,死者甚众,宪将 士死伤亦过半。焘唯恐寿阳有救兵,不以彭城为虑。
焘遣从弟永昌王库仁真步骑万余,将所略六郡口,北屯汝阳。时世祖镇彭城, 太祖遣队主吴香炉乘驿敕世祖,遣千骑,赍三日粮袭之。世祖发百里内马,得千五 百匹。众议举别驾刘延孙为元帅,延孙辞不肯行,举参军刘泰之自代。世祖以问司 马王玄谟、长史张暢,暢等并赞成之。乃分为五军,以泰之为元帅,与安北骑兵行 参军垣谦之、田曹行参军臧肇之、集曹行参军尹定、武陵国左常侍杜幼文五人,各 领其一。谦之领泰之军嗣殿中将军程天祚督战,至谯城,更简阅人马,得精骑千一 百匹,直向汝阳。虏不意奇兵从北来,大营在汝阳北,去城三里许。泰之等至,虏 都不觉,驰入袭之,杀三千余人,烧其辎重。营内有数区氈屋,屋中皆有帐,器仗 甚精,食具皆是金银,帐内诸大主帅,悉杀之。诸亡口悉得东走,大呼云:“官军 痛与手。”虏众一时奔散,因追之,行已经日,人马疲倦,引还汝南。城内有虏一 幢,马步可五百,登城望知泰之无后继,又有别帅钜鹿公余嵩自虎牢至,因引出击 泰之。泰之军未食,旦战已疲劳,结阵未及定,垣谦之先退,因是惊乱,弃仗奔走。 行迷道趋溵水,水深岸高,人马悉走水争渡,泰之独不去,曰:“丧败如此,何面 复还。”下马坐地,为虏所杀。肇之溺水死,天祚为虏所执,谦之、定、幼文及将 士免者九百余人,马至者四百匹。世祖降安北之号为镇军将军,玄谟、延孙免官, 暢免所领沛郡,谦之伏诛,定、幼文付尚方。
焘初闻汝阳败,又传彭城有系军,大惧,谓其众曰:“但闻淮南遣军,乃复有 奇兵出。今年将堕人计中。”即烧攻具,欲走。会泰之死问续至,乃停寿阳。遣刘 康祖救悬瓠,焘亦遣任城公拒康祖,与战破之,斩任城。焘攻城四十二日不拔,死 者甚多,任城又死,康祖救军渐进,乃委罪大将,多所斩戮,倍道奔走。太祖嘉宪 固守,诏曰:“右军行参军、行汝南新蔡二郡军事陈宪,尽力捍御,全城摧寇,忠 敢之效,宜加显擢,可龙骧将军、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又以布万匹委宪分赐汝南 城内文武吏民战守勤劳者。
焘虽不克悬瓠,而虏掠甚多,南师屡无功,为焘所轻侮。与太祖书曰:
彼前使间谍,詃略奸人,窃闻硃修之、申谟,近复得胡崇之,败军之将,国有 常刑,乃皆用为方州,虞我之隙,以自慰庆。得我普钟蔡一竖子,何所损益,无异 得我举国之民,厚加奉养。禽我卑将卫拔,非其身,各便锁腰苦役以辱之。观此所 行,足知彼之大趣,辨校以来,非一朝一夕也。
顷关中盖吴反逆,扇动陇右氐、羌,彼复使人就而诱劝之。丈夫遗以弓矢,妇 人遗以环钏,是曹正欲谲诳取赂,岂有远相顺从。为大丈夫之法,何不自来取之, 而以货詃引诱我边民,募往者复除七年,是赏奸人也。我今来至此土,所得多少, 孰与彼前后得我民户邪。彼今若欲保全社稷,存刘氏血食者,当割江以北输之,摄 守南度,如此释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镇、刺史、守宰,严供张之具,来 秋当往取扬州,大势已至,终不相纵。顷者往索真珠珰,略不相与,今所馘截髑髅, 可当几诈珠珰也。
彼往日北通芮芮,西结赫连、蒙逊、吐谷浑,东连冯弘、高丽。凡此数国,我 皆灭之。以此而观,彼岂能独立!芮芮吴提以死,其子菟害真袭其凶迹,以今年二 月复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彼若不从命,来秋当复往取。以彼无足,故不 先致讨。诸方已定,不复相释。
我往之日,彼作何方计,为堑城自守,为筑垣以自鄣也。彼土小雨,水便迫掖, 彼能水中射我也。我显然往取扬州,不若彼翳行窃步也。彼来侦谍,我已禽之放还, 其人目所尽见,委曲善问之。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疾其勇功,不能容。有 臣如此,尚杀之,乌得与我校邪!彼非敌也。彼常愿欲共我一过交战,我亦不痴, 复不是苻坚。何时与彼交战,昼则遣骑围绕,夜则离彼百里宿去,彼人民好,降我 者驱来,不好者尽刺杀之。近有谷米,我都啖尽,彼军复欲食啖何物,能过十日邪? 彼吴人正有斫营伎,我亦知彼情,离彼百里止宿,虽彼军三里安逻,使首尾相次, 募人裁五十里,天自明去,此募人头何得不输我也。彼谓我攻城日,当掘堑围守, 欲出来斫营,我亦不近城围彼,止筑堤引水,灌城取之。彼扬州城南北门有两江水, 此二水引用,自可如人意也。知彼公时旧臣,都已杀尽,彼臣若在,年几虽老,犹 有智策,今已杀尽,岂不天资我也。取彼亦不须我兵刃,此有能祝婆罗门,使鬼缚 彼送来也。
此后复求通和,闻太祖有北伐意,又与书曰:“彼此和好,居民连接,为日已 久,而彼无厌,诱我边民,其有往者,复之七年。去春南巡,因省我民,即使驱还。 自天地启辟已来,争天下者,非唯我二人而已。今闻彼自来,设能至中山及桑乾川, 随意而行,来亦不迎,去亦不送。若厌其区宇者,可来平城居,我往扬州住,且可 博其土地。伧人谓换易为博。彼年已五十,未尝出户,虽自力而来,如三岁婴兒, 复何知我鲜卑常马背中领上生活。更无余物可以相与,今送猎白鹿马十二匹并氈药 等物。彼来马力不足,可乘之。道里来远,或不服水土,药自可疗。”其年,大举 北讨,下诏曰:
虏近虽摧挫,兽心靡革,驱逼遗氓,复规窃暴。比得河朔秦雍华戎表疏,归诉 困棘,跂望绥拯,潜相纠结,以候王师。并陈芮芮此春因其来掠,掩袭巢窟,种落 畜牧,所亡太半,连岁相持,于今未解。又猜虐互发,亲党诛残,根本危敝,自相 残殄。芮芮间使适至,所说并符,远输诚款,誓为犄角。遐迩注情,既宜赴奖,且 水雨丰澍,舟楫流通,经略之会,实在兹日。
可遣宁朔将军王玄谟率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镇军谘议参军申坦等,戈船一万, 前驱入河。使持节、督青冀幽三州徐州之东安东莞二郡诸军事、辅国将军、青冀二 州刺史霄城侯萧斌,推三齐之锋,为之统帅。持节、都督徐兗青冀幽五州豫州之梁 郡诸军事、镇军将军、徐兗二州刺史武陵王骏,总四州之众,水陆并驱。太子左卫 率始兴县五等侯臧质勒东宫禁兵,统骁骑将军安复县开国侯王方回、建武将军安蛮 司马新康县开国男刘康祖、右军参军事梁坦步骑十万,径造许、洛。使持节、督豫 司雍秦并五州诸军事、右将军、豫州刺史、领安蛮校尉南平王铄悉荆、河之师,方 轨继进。东西齐举,宜有董一,使持节、侍中、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太尉、领 司徒、录尚书、太子太傅、国子祭酒江夏王义恭,德望兼崇,风略遐被,即可三府 文武,并被以中仪精卒,出次徐方,为众军节度。别府司空府使所督诸镇,各遣虎 旅,数道争先。督梁南北秦三州诸军事、绥远将军、西戎校尉、梁南北秦三州刺史 秀之,统辅国将军杨文德、宣威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弘宗,连旗深入,震荡汧、 陇。护军将军、封阳县开国侯萧思话,部龙骧将军杜坦、宁远将军竟陵太守南城县 开国侯刘德愿,籍荆雍之劲,揽群师之锐,宜由武关,稜威震氵彦。指授之宜,委 司空义宣议量。
是岁,军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各献金帛等物,以助国用,下及富室 小民,亦有献私财至数十万者。又以兵力不足,尚书左仆射何尚之参议发南兗州三 五民丁,父祖伯叔兄弟仕州居职从事、及仕北徐兗为皇弟皇子从事、庶姓主簿、诸 皇弟皇子府参军督护国三令以上相府舍者,不在发例,其余悉倩暂行征。符到十日 装束,缘江五郡集广陵,缘淮三郡集盱眙。又募天下弩手,不问所从,若有马步众 艺武力之士应科者,皆加厚赏。有司又奏军用不充,扬、南徐、兗、江四州富有之 民,家资满五十万,僧尼满二十万者,并四分换一,过此率讨,事息即还。
历城建武府司马申元吉率马步囗余人向确磝,取泗渎口。虏确磝戍主、济州刺 史王买德凭城拒战,元吉破之。买德弃城走,获奴婢一百四十口,马二百余匹,驴 骡二百,牛羊各千余头,氈七百领,粗细车三百五十乘,地仓四十二所,粟五十余 万斛,城内居民私储又二十万斛,虏田五谷三百顷,铁三万斤,大小铁器九千余口, 余器仗杂物称此。
玄谟攻滑台不克,焘自率大众渡河,玄谟败走。焘从弟永昌王库仁真发关西兵 趋汝、颍,从弟高梁王阿斗泥青州道,焘自确磝,并南出。诸镇悉敛民保城。其十 一月至邹山,邹山戍主、宣威将军、鲁阳平二郡太守崔耶利败没。焘登邹山,见秦 始皇刻石,使人排倒之。遣楚王树洛真、南康侯杜道隽进军清西,至萧城;步尼公 进军清东,至留城。世祖遣参军马文恭至萧城,江夏王义恭遣军主嵇玄敬至留城, 并为觇候。萧城虏偃旗旌,文恭斥候不明,卒与相遇,乃舍汴趣南山;东至山而虏 围合,文恭战败,仅以身免。玄敬亦与留城虏相值,幢主华钦继其后,虏望玄敬后 有军,引去,趋苞桥。至,欲渡清西,沛县民烧苞桥,夜于林中击鼓。虏谓官军大 至,争渡苞水,水深,溺死殆半。
先是,焘遣员外散骑侍郎王老寿乘驿就太祖乞黄甘,太祖饷甘十簿、甘蔗千挺。 并就求马,曰:“自顷岁成民阜,朝野无虞,春末当东巡吴、会,以尽游豫。临沧 海,探禹穴,陟姑苏之台,搜长洲之苑,舟楫虽盛,寡于良驷,想能惠以逸足,令 及此行。”老寿反命,未出境,虏兵深入,乃录还。
虏又破尉武戍,执戍主左军长兼行参军王罗汉。先是,南平王铄以三百人配罗 汉出戍,而尉武东北有小垒,因据之。或曰:“贼盛不足自固,南依卑林,寇至易 以免。”罗汉以受命来此,不可辄去。是日虏攻之,矢尽力屈,遂没。虏法,获生 将,付其三郎大帅,连锁锁颈后。罗汉夜断三郎头,抱锁亡走,得入盱眙城。永昌 王破刘康祖于尉武,引众向寿阳,自青冈屯孙叔敖冢,胁寿阳城,又焚掠马头、钟 离。南平王铄保城固守。
焘自彭城南出,十二月,于盱眙渡淮,破胡崇之等军。留尚书韩元兴数千人守 盱眙,自率大众南向,中书郎鲁秀出广陵,高梁王阿斗泥出山阳,永昌王于寿阳出 横江。凡所经过,莫不残害。寿至瓜步,坏民屋宇,及伐蒹苇,于滁口造箄筏,声 欲渡江。太祖大具水军,为防御之备。
初,领军将军刘遵考率军向彭城,至小涧,虏已断道,召还,与左军将军尹弘 守横江,少府刘兴祖守白下,建威将军、黄门侍郎萧元邕守裨洲,羽林左监孟宗嗣 守新洲上,建武将军泰容守新洲下,征北中兵参军事向柳守贵洲,司马到元度守蒜 山,谘议参军沈昙庆守北固,尚书褚湛之先行京陵,仍守西津,徐州从事史萧尚之 守练壁,征北参军管法祖守谯山,徐州从事武仲河守博落,尚书左丞刘伯龙守采石。
寻迁建武将军、淮南太守,仍总守事。游逻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陈舰列营, 周亘江畔,自采石至于暨阳,六七百里,船舰盖江,旗甲星烛。皇太子出戍石头城, 前将军徐湛之守石头仓城,都水使者乐询、尚书水部郎刘渊之并以装治失旨,付建 康。乘舆数幸石头及莫府山,观望形势。购能斩佛狸伐头者,封八千户开国县公, 赏布绢各万匹,金银各百斤;斩其子及弟、伪相、大军主,封四百户开国县侯,布 绢各五千匹;自此以下各有差。又募人赍冶葛酒置空村中,欲以毒虏,竟不能伤。
焘凿瓜步山为盘道,于其顶设氈屋。焘不饮河南水,以骆驼负河北水自随,一 骆驼负三十斗。遣使饷太祖骆驼名马,求和请婚。上遣奉朝请田奇饷以珍羞异味。 焘得黄甘,即啖之,并大进酃酒,左右有耳语者,疑食中有毒,焘不答,以手指天, 而以孙兒示奇曰:“至此非唯欲为功名,实是贪结姻援,若能酬酢,自今不复相犯 秋毫。”又求嫁女与世祖。二十八年正月朔,焘会于山上,并及土人。会竟,掠民 户,烧邑屋而去。虏初缘江举烽火,尹弘曰:“六夷如此必走。”正月二日,果退。
初,太祖闻虏寇逆,焚烧广陵城府船乘,使广陵、南沛二郡太守刘怀之率人民 一时渡江。虏以海陵多陂泽,不敢往。山阳太守萧僧珍亦敛居民及流奔百姓,悉入 城。台送粮仗给盱眙,贼逼,分留山阳。又有数万人攻具,当往滑台,亦留付郡。 城内垂万家,战士五千余人。有白米陂,去郡数里,僧珍逆下诸处水,注令满,须 贼至,决以灌之。虏既至,不敢停,引去。自广陵还,因攻盱眙,尽锐攻城,三十 日不能克,乃烧攻具退走。焘凡破南兗、徐、兗、豫、青、冀六州,杀略不可称计, 而其士马死伤过半,国人并尤之。
是岁,焘病死,谥为太武皇帝。初,焘有六子,长子晃,字天真,为太子。次 曰晋王,焘所住屠苏为疾雷击,屠苏倒,见厌殆死,左右皆号泣,晋王不悲,焘怒 赐死。次曰秦王乌弈肝,与晃对掌国事,晃疾之,诉其贪暴,焘鞭之二百,遣镇桴 罕。次曰燕王。次曰吴王,名可博真。次曰楚王,名树洛真。焘至汝南瓜步,晃私 遣取诸营,卤获甚众。焘归闻知,大加搜检。晃惧,谋杀焘,焘乃诈死,使其近习 召晃迎丧,于道执之,及国,罩以铁笼,寻杀之。以乌弈肝有武用,以为太子。会 焘死,使嬖人宗爱立博真为后,宗爱、博真恐为弈肝所危,矫杀之而自立,号年承 平。博真懦弱,不为国人所附,晃子浚字乌雷直勤,素为焘所爱,燕王谓国人曰: “博真非正,不宜立,直勤嫡孙,应立耳。”乃杀博真及宗爱,而立浚为主,号年 为正平。
先是,虏宁南将军鲁爽兄弟率众归顺。二十九年,太祖更遣张永、王玄谟及爽 等北伐,青州刺史刘兴祖建议伐河北,曰:“河南阻饥,野无所掠,脱意外固守, 非旬月可拔,稽留大众,转输方劳。伐罪吊民,事存急速,今伪帅始死,兼逼暑时, 国内猜扰,不暇远赴,关内之众,裁足自守。愚谓宜长驱中山,据其关要。冀州已 北,民人尚丰,兼麦已向熟,资因为易。向义之徒,必应响赴,若中州震动,黄河 以南,自当消溃。臣城守之外,可有二千人,今更发三千兵,假别驾崔勋之振威将 军,领所发队,并二州望族,从盖柳津直冲中山。申坦率历城之众,可有二千,骆 驿俱进。较略二军,可七千许人,既入其心腹,调租发车,以充军用。若前驱乘胜, 张永及河南众军,便宜一时济河,使声实兼举。愚计谬允,宜并建司牧,抚柔初附。 定州刺史取大岭,冀州刺史向井陉,并州刺史屯雁门,幽州刺史塞军都,相州刺史 备大行,因事指麾,随宜加授。畏威欣宠,人百其怀,济河之日,请大统版假。常 忿将率惮于深远,勋之等慷慨之诚,誓必死效。若能成功,清一可待;若不克捷, 不为大伤。并催促装束,伏听敕旨。”上意止存河南,不纳。玄谟攻确磝,不克退 还。
世祖即位,索虏求互市,江夏王义恭、竟陵王诞、建平王宏、何尚之、何偃以 为宜许;柳元景、王玄谟、颜竣、谢庄、檀和之、褚湛之以为不宜许。时遂通之。 大明二年,虏寇青州,为刺史颜师伯所破,退走。前废帝永光元年,浚死,谥文成 皇帝。子弘之字第豆胤代立。景和中,北讨徐州刺史义阳王昶,昶单骑奔虏。太宗 泰始初,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为逆,四方反,徐州刺史薛安都、青州刺史沈文秀、 冀州刺史历城镇主崔道固等,亦各举兵。虏谋欲纳昶,下书曰:
《易》称“利用行师”,《书》云“恭行天罚”,必观时而后施,因机而后举。 故夏伐有扈,四海以平,晋定吴会,万方以壹。今宗室衰微,凶难洊起,国有杀君 之逆,邦罹崩离之难,起自萧墙,衅流合境。伪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徐南北兗 青冀幽七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征北将军、仪同三司、徐州刺史义阳王昶,踵微子 之踪,蹈项伯之迹,知机体运,归款阙庭,朕锡以显爵,班同亲旧。昶弟湘东王进 不能扶危定倾,退不能降身高谢,阻兵安忍,篡位自立,既无阖闾静乱之功,而有 无知悖礼之变,怠弃三正,慢易天常,覆败之征既兆,危亡之应已著。伪江州刺史 晋安王复称大号,自立一隅。荆郢二州刺史安陆临海王刘子绥、子顼大擅威令,不 相祗伏。徐州刺史彭城镇主薛安都、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历城镇主崔道固等, 皆彼之要籓,惧及祸难,拥众独据,各无定主。仰观天象,俯察人谋,六军燮伐之 期,率土同轨之日。
朕承休烈,属当泰运,思播灵武,廓宁九服,岂可得临万乘之机,遘时来之遇, 而不讨其雠逆,振其艰患哉!今可分命诸军,以行九伐。使持节征东大将军安定王 直勤伐伏玄、侍中尚书左仆射安西大将军平北公直勤美晨、散骑常侍殿中尚书平北 将军山阳公吕罗汉,领陇右之众五万,沿汉而东,直指襄阳。使持节征南大将军勃 海王直勤天赐、侍中尚书令安东大将军始平王直勤渴言侯、散骑常侍殿中尚书令安 西将军西阳王直勤盖户千,领幽、冀之众七万,滨海而南,直指东阳。使持节征南 将军京兆王直勤子、侍中司徒安南大将军新建王独孤侯尼须、散骑常侍西平公韩道 人,领江、雍之众八万,出洛阳,直至寿阳。使持节征南大将军宜阳王直勤新成、 侍中太尉征东大将军直勤驾头拔、羽直征东将军北平公拔敦及义阳王刘昶,领定、 相之众十万,出济、兗,直造彭城,与诸军克期同到,会于秣陵。纳昶反国,定其 社稷,使荆、阳沾德义之风,江、汉被来苏之惠。边疆将吏,不得因宋衰乱,有所 侵损,以伤我国家存救之义。主者明宣所部,咸使闻知,称朕意焉。
既而晋安王子勋事平,太宗遣张永、沈攸之北讨,薛安都大惧,遣使引虏。虏 遣万骑救之,永、攸之败退;虏攻青、冀二州,并克,执沈文秀、崔道固。又下书:
朕承天序,临御兆民,思阐皇风,以隆治道。而荆吴僭傲,跨歭一方,天降其 殃,以罚有罪,篡戮发于萧墙,毒害婴于群庶。徐州刺史薛安都、司州刺史常珍奇, 深体逆顺,归诚献款。遭难已久,饥馑荐臻,或以糊口之功,私力窃盗;或不识王 命,藏窜山薮;或为囚徒,先被执系,元元之命,甚可哀愍。其曲赦淮北三州之民, 自天安二年正月三十日壬寅昧爽以前,诸犯死罪以下,系囚见徒,一切原遣。唯子 杀父母,孙杀祖父母,弟杀兄,妻杀夫,奴杀主,不从赦例。若亡命山泽,百日不 首,复其初罪。
今阳春之初,东作方兴,三州之民,各安其业,以就农桑。有饥穷不自存,通 其市粜之路,镇统之主,勤加慰纳,遵用轻典,以莅新化。若绥导失中,令民逃亡, 加罪无纵。其普宣下,咸使闻知朕意焉。
此后虏复和亲,信饷岁至,朝庭亦厚相报答。泰豫元年,虏狭石镇主白虎公、 安阳镇主莫索公、贞阳镇主鹅落生、襄阳王桓天生等,引山蛮马步二万余人,攻围 义阳县义阳戍。司州刺史王赡遣从弟司空行参军思远、抚军行参军王叔瑜击大破之, 虏退走。
自索虏破慕容,蛮马二万余人攻围义阳,据有中国,而芮芮虏有其故地,盖汉 世匈奴之北庭也。芮芮一号大檀,又号檀檀,亦匈奴别种。自西路通京师,三万余 里。僭称大号,部众殷强,岁时遣使诣京师,与中国亢礼,西域诸国焉耆、鄯善、 龟兹、姑墨东道诸国,并役属之。无城郭,逐水草畜牧,以氈帐为居,随所迁徙。 其土地深山则当夏积雪,平地则极望数千里,野无青草。地气寒凉,马牛龁枯啖雪, 自然肥健。国政疏简,不识文书,刻木以记事,其后渐知书契,至今颇有学者。去 北海千余里,与丁零相接。常南击索虏,世为仇雠,故朝庭每羁縻之。其东有盘盘 国、赵昌国,渡流沙万里,又有粟特国。太祖世,并奉表贡献。粟特大明中遣使献 生狮子、火浣布、汗血马,道中遇寇,失之。
史臣曰:久矣,匈奴之与中国并也。自汉氏以前,绵跨年世,纷梗外区,惊震 中宇。周无上算,汉收下策。魏代分离,种落迁散,数十年间,外郡无风尘之警, 边城早开晚闭,胡马不敢南临。至于晋始,奸黠渐著,密迩畿封,窥候疆场,俘民 略畜者,无岁月而阙焉。元康以后,《风雅》雕丧,五胡递袭,翦覆诸华。及涉珪 以铁马长驱,席卷赵、魏,负其众力,遂与上国争衡矣。
高祖宏图盛略,欲以苞括宇宙为念,逮于悬旗清洛,饮马长泾,北狄恤锐挫锋, 闭重嶮而自固。于时戎车外动,王命相属,裳冕委蛇,轺轩继路,旧老怀思古之情, 行人或为之殒涕。自是关、河响动,表里宁壹。宫车甫晏,戎心外骇,覆我牢、滑, 翦我伊、瀍,是以太祖忿之,开定司、兗,而兵无胜略,弃师陨众,委甲横原,捐 州亘水,荆、吴锐卒,逸气未摅,偏城孤将,衔冤就虏,遂蹙境延寇,仅保清东。 自是兵摧势弱,边隙稍广,壮骑陵突,鸣镝日至,刍牧年伤,禾麦岁犯。小则囚虏 吏民,大则俘执长守,羽书继涂,奔命相属,青、徐、兗、冀之间萧然矣。而自木 末以来,并有贤才狡算,妙识兵权,深通战术,属鞬凌厉,气冠百夫,故能威服华 甸,志雄群虏。至于狸伐篡伪,弥煽凶威,英图武略,事驾前古,虽冒顿之鸷勇, 檀石之骁强,不能及也。遂西吞河右,东举龙碣,总括戎荒,地兼万里。虽裂土分 区,不及魏、晋,而华氓戎落,众力兼倍。至乃连骑百万,南向而斥神华,胡旆映 江,穹帐遵渚,京邑荷檐,士女喧惶。天子内镇群心,外御群寇,役竭民徭,费殚 府实,举天下以攘之,而力犹未足也。既而虏纵归师,歼累邦邑,剪我淮州,俘我 江县,喋喋黔首,跼高天,蹐厚地,而无所控告。强者为转尸,弱者为系虏,自江、 淮至于清、济,户口数十万,自免湖泽者,百不一焉。村井空荒,无复鸣鸡吠犬。 时岁唯暮春,桑麦始茂,故老遗氓,还号旧落,桓山之响,未足称哀。六州荡然, 无复余蔓残构,至于乳燕赴时,衔泥靡托,一枝之间,连窠十数,春雨裁至,增巢 已倾。虽事舛吴宫,而歼亡匪异,甚矣哉,覆败之至于此也。
太祖惩祸未深,复兴外略,顿兵坚城,弃甲河上,是我有再败,敌有三胜也。 自此以后,通互市,纳和亲,而侵疆轶戍,于岁连属。逮泰始构纷,边将外叛,致 夷引寇,亡我四州。高祖劬劳日昃,思一区宇,旍旗卷舒,仅而后克。后主守文, 刑德不树,一举而弃司、兗,再举而丧徐方,华服萧条,鞠为茂草,岂直天时,抑 由人事。夫地势有便习,用兵有短长。胡负骏足,而平原悉车骑之地;南习水斗, 江湖固舟楫之乡。代马胡驹,出自冀北;梗柟豫章,植乎中土,盖天地所以分区域 也。若谓氈裘之民,可以决胜于荆、越,必不可矣;而曰楼船之夫,可以争锋于燕、 冀,岂或可乎!虞诩所谓“走不逐飞”,盖以我徒而彼骑也。因此而推胜负,殆可 以一言蔽之。
参考翻译
- 部分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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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头虏姓拓跋氏,他的先人是汉代人李陵的后人。李陵投降匈奴,后裔有千百种,各有各的名号,索头是其中的一种。
晋代初年,索头种有几万部落在云中一带。惠帝末年,并州刺史东嬴公司马腾在晋阳被匈奴人围困,索头单于猗..派军队帮助司马腾。怀帝永嘉三年(309),猗..的弟弟猗卢率领部落从云中到雁门,靠近并州刺史刘琨,请求把楼烦等五个县让给他。刘琨无法制御,但又想依靠猗卢作为援助力量,于是上奏:“猗卢的兄长猗..有援救司马腾的功劳,老功劳应该记住,请朝廷迁移楼烦五县的百姓到新兴郡,把那里让给猗卢。”刘琨又上表请封猗卢为代郡公。愍帝初年,又晋封猗卢为代王,增加常山郡的食邑给他。之后,猗卢国内大乱,猗卢死了,他的儿子又幼小,部落便分崩离析。猗卢的孙子什翼革建勇毅而雄壮,众部落重新依附他,称他为上洛公。他们北连沙漠,南背阴山,有几十万人。不久又被前秦王苻坚攻破,把什翼革建抓到长安,后来允许他回到北方。什翼革建死后,他的儿子开,字涉王圭继承父亲的名位。
这之前,鲜卑人慕容垂在中山伪称皇帝,晋孝武太元二十一年(396),慕容垂去世,涉王圭率领十万骑兵围攻中山。第二年(397)四月,攻拔中山,于是占领中原,涉王圭自称魏王,国号叫魏,称年号为皇始元年。这年又确定代郡桑乾县的平城作为自己的首都。涉王圭建立学校、政府,设置尚书等行政部门。涉王圭颇有学问,知晓天文,他们的风俗在四月祭祀天神,六月末率领大众到阴山,称这为“却霜节”。阴山离平城六百里,广阔辽远,森林蔽日,终年霜雪不断,他们的意思大概是用暖气驱寒。魏人去世了便深埋,没有坟墓地穴,到了安葬之际,都装着空棺材,挖出坟墓棺穴,活着时车马器物都烧掉送给死者。涉王圭残忍毒辣,杀人如草芥,人民受不了。之前有个非常灵的巫婆告知涉王圭一定会有突然大祸害,只有杀掉清河的一万人才可以免死。涉王圭于是杀死了清河一郡的所有的人,常常亲手杀人,想迅速凑足一万的数字。或者坐小车,手握长剑砍驾车人的脑袋,一个人死了,用另外一个代替,每一次,总死几十人。晚上则不断改变睡觉的地方,无人知晓。只有他的爱妾叫万人的,知道他的地方。万人和涉王圭的儿子清河王私通,担心此事被觉察,想杀掉涉王圭。清河王叫万人做内应,晚上探察到涉王圭独处,趁便杀了涉王圭。涉王圭临死之时说:“巫神说清河万人原来指的是你们。”这年正是晋安帝义熙五年(409)。涉王圭的次子齐王拓跋嗣字木末,抓住清河王,对着他大哭,说:“人生中最重要的是父亲,你为什么要当反叛逆贼。”逼他自杀。拓跋嗣继承父亲的皇位,给他父亲的谥号为“道武皇帝”。
义熙十三年(417),宋高祖刘裕西征长安,拓跋嗣之前娶了后秦国王姚兴的女儿,于是派十万骑兵驻扎黄河北岸,援助后秦,被刘裕打得大败。拓跋嗣于是派使者向宋求和,于是两国使者年年相通。高祖刘裕派殿中将军沈范、索季孙回报魏国,出使北方。完成任务后回国,到黄河北岸时,拓跋嗣听说刘裕逝世,派人追赶,捉住了沈范等人,断绝了两国的和亲。文帝即位以后,拓跋嗣才让沈范等人回国。
永初三年(422)十月,拓跋嗣亲自率大兵到方城,派郑兵将军扬州刺史山阳公达奚斤,吴兵将军广州刺史苍梧公公孙表,尚书滑稽,带步骑兵二万多人,在滑台西南东燕县境内的石济南渡黄河,辎重老弱也跟在一起。滑台戍主、宁远将军、东郡太守王景度派人快速告诉冠军将军、司州刺史毛德祖戍守虎牢关城,派司马翟广率领参军庞谘,上党太守刘谈之率三千步骑兵,抵挡魏兵。宋军驻在卷县的土楼。魏人移驻滑台城东两里的地方,制造攻具,每天前去威胁滑台城。毛德祖觉得滑台戍城守兵太少,叫翟广挑选军中的壮士,派宁远将军刘芳之率领,帮助王景度防守。刘芳之带八十余人,突围进城,毛德祖又派讨虏将军、弘农太守窦应明带五百人,建武将军窦霸带二百五十人,同时又叫水兵继援,都受翟广指挥。
当初,亡命之徒司马楚之等人常常隐伏在陈留郡内,魏人既然过了黄河,派人联络他们,驱使当地人侵扰百姓,成为宋国一大祸害。毛德祖派长社县令王法政率领五百人占据邵陵,将军刘怜带二百骑兵到雍丘防守。司马楚之在白马县袭击刘怜,被刘怜击败,恰遇宋军护送军粮到了。刘怜便前往迎接,但是酸枣民王玉知道刘怜到南边去的消息,连忙告知魏人。魏将滑稽带领一千骑兵袭击仓垣,将士们纷纷越城逃窜,陈留太守严..被魏人俘虏,魏人便用王玉当陈留太守,分一部分兵力帮助他防守仓垣。
十一月,魏人倾全力进攻滑台城,城墙东北角崩溃,王景度出逃,他的司马阳瓒坚守不动,宋军溃逃,阳瓒坚决不投降,被魏人杀死。窦应明在石济袭击魏人的粮草,打败了敌人,杀了五百多士兵,将魏人的戍将连内头张索儿等斩首。窦应明从石济赶赴滑台,听说城池已陷落,于是前进屯驻尹卯,窦霸迅速靠近翟广。魏人既然攻克滑台,又集中进攻翟广等,翟军众寡悬殊,便慢慢引退,边退却边战斗,经两日一夜,才行十多里,魏人步兵接着追击过来,翟广等弹尽粮竭,大败。翟广、窦霸、刘谈之等各自单独逃归。
魏军乘胜进攻虎牢,毛德祖挑出步骑兵想打击敌人,魏人便退驻土楼,又退回滑台。长安、魏昌、蓝田三县百姓在虎牢城下,毛德祖都让他们进城。魏人另外派黑矛肖公于栗石单率三千人到河阳,想南渡黄河攻取金墉城。毛德祖派振威将军、河阴令窦晃等五百人戍守小垒,缑氏县令王瑜带四百人据守监仓,巩县令臣子琛五百人守小平,参军督护张季五百人在牛兰驻守。又派将领带领骑兵,和洛阳令杨毅集合二百骑兵,沿黄河上下,机动增援。十二月,魏人在洛川小垒那里建立据点。毛德祖派翟广带兵快速前往攻击,魏兵退走。翟广加固小垒的防守,修治戍堡,再回到虎牢。豫州刺史刘粹派治中高道瑾带领步骑兵占据项城,又派司马徐琼在后继续前进,朝廷派将军辅迫遣、姚珍、杜坦、梁灵宰等率水步兵继续出发。徐州刺史王仲德率兵驻在湖陆。魏国黑矛肖公于粟石单派长史带一千人紧逼窦晃、杨毅。窦晃等迎击,捉住了于粟石单的长史,活捉二百人。之后魏人的郑兵将军带五千人突袭窦晃等人,黑矛肖公于粟石单渡过黄河并力从四面八方向窦晃的营垒攻击,窦晃等人力量太小只好溃逃。窦晃和杨毅都受了重伤。魏将安平公鹅青两支军队也南渡黄河,沿石高石敖城向东,到了泗渎口,离尹卯一百里,兖州刺史徐琰丢下徐州城而逃,于是泰山各郡都失陷了。
魏人郑兵将军和公孙表与宋兵将军、交州刺史交阝止侯普几带领一万五千骑兵,再进向虎牢。在城东南五里处扎营,分出步骑兵从成皋开向虎牢外城西门。毛德祖迎击,杀伤一百多魏兵,魏人退回自己的营垒,镇北将军檀道济率领水兵北向增援。车骑将军庐陵王刘义真派龙骧将军沈叔狸带三千人靠近豫州刺史刘粹,灵活援助守军。少帝景平元年(423)正月,魏人郑兵将军向洛阳进发,进攻小垒,小垒守将窦晃抵抗,被敌人攻陷,河南太守王涓之弃下金墉城逃跑。
从魏军分兵指向洛阳,毛德祖每次交战都打败敌人。拓跋嗣亲自率领大军到邺城,魏郑兵将军既然攻下金墉城,再回师虎牢城。毛德祖在城内挖出地洞,进入其中七丈远,两个方向连到城外,又再分成六个地道,从魏军阵后出击。又选敢死士兵四百人,由参军范道基率二百人作先锋,参军郭王符、刘规等带二百人作后卫,从敌人外围,两面掩袭敌人。魏国阵脚大乱,被杀死几百人,焚烧全部进攻工具。魏军退了回去,但不久又再包围城池。
魏人又派楚兵将军徐州刺史安平公涉归幡能健、越兵将军青州刺史临..侯薛道千,陈兵将军淮州刺史寿张子张模东向攻青州,所到之处,宋国城邑望风而逃。宋国冠军将军青州刺史竺夔镇守东阳城,听说魏人将要到来,集中人马固守本城。宋国龙骧将军,济南太守垣苗率领二府郡的文武官员将逃奔竺夔,竺夔和将士们对天发誓,百姓不进城的人便叫他们移到山中防守,烧掉禾苗,叫魏人无所收获。魏兵攻向青州,前后过河的共六万骑兵。三月,魏人三万骑兵先期临城。城内文武将士一千五百人,而其中一半是羌族胡人和流民。所以人心非常恐惧。竺夔夜半派司马车宗率五百人出城偷袭敌人,魏兵退走。过了两天,魏人步骑兵全部到了城下,将东阳城团团围住。布阵十多里,到下午四五点钟时退回安水扎营,离城二十里,大造攻城工具,每天分出步兵和骑兵常来攻城。竺夔半夜叫殿中将军竺宗之、参军贾元龙等人率领有一百多人在杨水口两岸设置伏兵。魏将阿伏斤带三百人早晨渡过杨水,两岸的伏兵突起。魏国骑兵到处逃跑。杀伤几十人,砍下阿伏斤的脑袋。敌人又在杨水南岸扎营,正离东阳城西北四里。
拓跋嗣从邺城派兵增援虎牢的魏兵,增加围攻兵力,展开更猛烈的攻击。魏人郑兵将军在虎牢率步兵和骑兵三千,又进攻在许昌的颍川太守李元德。车骑参军王玄谟带领一千人,帮助李元德防守,和李元德都溃败了。魏人便用颍川人庾龙当颍川太守,统管五百骑兵,又征调百姓壮丁防守许昌。毛德祖出兵攻击公孙表,展开激烈战斗,从早晨到黄昏,杀死几百魏兵。恰遇魏人郑兵将军从许昌回来,两面夹击德祖,毛德祖大败,丢下一千多士兵,退回虎牢固守。拓跋嗣又在邺城派一万多人从白沙口渡过黄河,在濮阳城南修筑堡垒。朝廷谋臣说:“项城离敌人不远,不是小股军队能攻下的,派刘粹召回高道瑾回到寿阳。如果沈叔狸已出发,也应该追回。”刘粹认为魏军正进攻虎牢,不再向南,如果收兵从项城退回,那么淮河以西的各部,便无所凭仗,沈叔狸已经屯驻肥口,又不应轻易退兵。当时李元德率领散兵二百人到项城,刘粹叫他帮助高道瑾戍守项城,请求朝廷原谅他的逃跑罪过,朝廷同意了。
檀道济到彭城,因为青州、司州都很危急,但他率领的部队又不多,不能分开赴援。青州的路近些,竺夔的兵力弱小些,便先救青州。竺夔派人出城挖城东西南面的城壕,魏人在城北三百多步远的地方,挖长围。竺夔派参军闾茂等人带领会射击的五十人,靠着城墙射击敌人。魏人骑兵几百赶过来围攻城墙。城墙内的人便停止射击,躲在墙内奋力苦斗。敌人便下马步行而前,短兵相接,城墙上又弓箭齐发,魏人便又退回去。魏军便又填满外围城壕,拉来四个木制高楼,虾蟆车二十辆,放在长围之内。竺夔先在北城墙内挖三个地洞,叫他们与外城壕相通,又在外城壕之内作内城壕,派三百人从地道中出来,想烧掉魏人攻城工具。当时突然风向回转,火不能烧起来,魏兵箭矛齐下,宋兵士卒反而都受了伤,于是收兵入进。魏人填满三方壕沟,只剩下里面的一层壕沟,虾蟆车够不上。魏人于是用撞车撞城。竺夔又招募勇士,在城墙上系上大磨石推击而出。又从里面的一层壕沟出来,用大麻绳张开骨架般的冲击巨棍,攻击靠近城墙的撞车,下面从地道中让很多人拉折敌人撞车的下轴。魏人再在城南挖掘长围,进攻更加激烈。竺夔能持重,垣苗有胆略,所以能长时间坚守。但是被很长时间进攻,城墙的砖头被大量毁坏,战士死亡极多。剩下的老弱残兵疲惫不堪,城池时刻都有可能陷落,檀道济、王仲德日夜兼程而进。
刘粹派李元德袭击许昌,庾龙奔逃。宋将宋晃紧追,终于将庾龙斩首。李元德于是留守许昌,同时上供军粮。魏军悦勃大肥率领三千多骑兵,攻破高平郡属下的高平、方与、任城、金乡、亢父等五县城,杀死掳掠二千多家,杀掉其中的男人,掳获其中的妇女儿童。兖州刺史郑顺之戍守湖陆城,因为兵力太少不敢出击。冠军将军申宣戍彭城,离高平二百余里,担心魏人突然到来,把城外居民迁进城内,其他各种营垒,全部进入全城之内。
拓跋嗣又派并州刺史伊楼拔帮郑兵将军围攻虎牢,填满两方城壕、毛德祖灵活抵御,很杀了些魏兵,但自己的将士也不断减少。
四月壬申,魏人听说檀道济将到来,便烧掉攻城工具,丢下青州而去。竺夔上书说东阳城被围攻毁坏太厉害,不能防守,移到长广郡的不其城镇守。竺夔因为守城的功劳而升为前将军,封爵建陵县男,食邑四百户,竺夔字祖季,是东莞人。官至金紫光禄大夫。
拓跋嗣亲自率大军到虎牢,停驻三天。统管攻城,没有攻下,便回兵向洛阳,留下三千人帮助郑兵将军。驻停洛阳几天,便渡过黄河回到北方。魏国安平公等各部队从青州退还,直趋滑台。檀道济、王仲德步兵缺少粮食,未赶上魏军,檀道济在泰山分派王仲德进向尹卯,檀道济屯驻湖陆。王仲德还未到尹卯,听说魏人已走远,回来与道济合兵,共同准备水军。魏国安平公等部队进到滑台,向西靠近郑兵将军,共同进攻虎牢。虎牢被包围二百多天,每天都有激烈的战斗,毛德祖的精兵大部分都战死了,但是魏人增兵更多。魏人用车撞击外城,德祖在内城又构筑三重城墙,仍旧是四重城墙。敌人撞毁三重城墙,毛德祖防守最里的一层,昼夜拒战,战士们眼睛都生了疮,死了一大半的人。毛德祖一向对将士们非常仁厚。所以将士们并没有叛离的心思。毛德祖当年在北方,和魏将公孙表是老朋友,公孙表颇有谋略,毛德祖觉得他是个祸害,于是和他通消息,又暗中派内奸告诉郑兵将军,说公孙表和毛德祖相互勾结。毛德祖每次给公孙表回信,便有很多改定的地方。公孙表把书信给郑兵将军看,郑兵将军更加怀疑他,告诉拓跋嗣,便杀了公孙表。魏兵更加多了,檀道济各路救兵不敢前进。刘粹屯驻项城,沈叔狸屯驻高桥。
二十一日,魏人偷挖地道通到城内的水井,井深达四十丈,井周围的山势很高,不好防守。到当月二十三日,士兵和马匹饥渴疲乏,又发生瘟疫,身体都很干燥,受了伤的不再出血。敌人乘机急攻,于是攻克虎牢,包括毛德祖和翟广、窦霸以及所有的将官和在城内的太守,都被俘虏,只有上党太守刘谈之、参军范道基带二百人突围南逃。在城池将要崩溃时,将士们想扶出毛德祖外逃,毛德祖说:“我要和这个城池共存亡,绝对不叫这个城池失陷而自己苟且活着。”拓跋嗣非常看重他固守的节概,命令部下活捉他,所以没有杀他。司空徐羡之、尚书傅亮、领军将军谢晦上表说:“去年魏人残暴南侵,凌压河南、司州刺史臣子毛德祖竭尽全力抵抗强敌,独守孤城,几达一年,援兵迟缓,全城失陷。皇上深深哀悼,远近嗟叹,皇上在守孝期间,委任大臣。我们这些臣子谋划浅薄,辜负皇上的托付,致使守节忠臣、怀抱忠心而落入敌人之手,将士们牺牲,国威受损。上则毁坏先帝规划,下则招致国家耻辱,按国法办事,无法推脱罪责。虽然有关人员回避,未予追究和惩罚,但怎么能再在上面任职,继续安心享受朝廷的宠待?请求皇上摒弃我们,弘扬国法。”皇帝没有同意他们的请求。
毛德祖,荥阳阳武人,晋朝末年从本乡南渡。开始当冠军参军、辅国将军。刘道规当荆州刺史时,毛德祖当他的部将。再又当高祖刘裕的太尉参军,刘裕北伐,用他当王镇恶的龙骧司马,加号建武将军,作王镇恶的先锋。在木百谷杀掉后秦宁朔将军赵玄石,又在梨城击败后秦弘农太守尹雅,又在泾水大败后秦大将姚难,将姚难的镇北将军姚强斩首。王镇恶之所以能建立大功,主要是毛德祖的力量。长安平定后,宋国又用他当龙骧将军,扶风太守,同时升官秦州刺史,将军还照旧。当时大夏国赫连勃勃侵略关中,又用毛德祖当王镇恶的征虏司马,不久又让他当桂阳公刘义真的安西参军,南安太守,将军还照旧。又转任冯翊太守。高祖回到东方,又用他督司州的河东、平阳二郡诸军、辅国将军、河东太守,又代并州刺史刘遵考戍守蒲坂。长安失陷,毛德祖纠合部队回到彭城,被用为世子中兵参军,将军还照旧。又被用为督司州的河东平阳河北雍州的京兆、豫州的颍川,兖州的陈留九郡诸军事,荥阳太守、将军照旧。另加京兆太守,刘裕称帝,德祖进号冠军将军。评他的前后功劳,封他观阳县男,食邑四百户。又用他督司雍并州三州豫州的颍川兖州的陈留诸军事、司州刺史,将军还照旧。太祖文帝元嘉六年(429),在魏国逝世,当年六十五岁。孝武帝大明元年(457),朝廷用德祖弟弟的儿子毛熙祚第二个儿子毛翊之继承毛德祖的封爵。
魏军攻下虎牢,留下部分兵力防守,其余的全部北还。少帝说:“故宁远司马,濮阳太守阳瓒,在滑台被围攻时,竭诚固守,舍命守节,在危难中坚不屈服。即使是古代的忠烈之士,也未必超过他。现在可以追赠他给事中,同时安抚他的遗孤,以安慰忠臣在天之灵,激励将士们的忠勇气概。”尚书令傅亮提出阳瓒家在彭城,应该让纳入宫中的布帛一百匹、粟米三百斛赏给他家。作家颜延之为他作了悼文。龙骧将军兖州刺史徐琰,东郡太守王景度都因为丢失城池的错误,叫他们剃了光头关押起来。徐琰五年徒刑,王景度四年徒刑。
当时宣威将军、颍川太守李元德戍守许昌,同时兼荥阳太守,督二郡诸军事,当年十一月,魏人派将招纳亡命之徒,进逼许昌,用当地平民刘远当荥阳太守。李元德想率兵出战,但兵器不足,到夜中许昌城士兵打开土墙逃散而去,李元德再跑到项城。魏人又围汝阳,太守王公度带领十多个骑兵突围到项城。魏兵又攻破邵陵县城,残害二千余家,把其中男子全部杀掉,驱逐妇女一万二千而去。刘粹派部姚耸夫率兵帮助防守项城,又派司马徐琼率五百人继援。魏人毁坏许昌城墙,又毁坏钟离城墙,设置边界界碑后便离去了。
拓跋嗣死了,被谥为明元皇帝。他的儿子拓跋焘字佛豸里继位。佛豸里的母亲姓杜,是冀州人,进入魏国皇宫,生下佛豸里。拓跋焘十五六岁,不被拓跋嗣了解。把佛豸里当成奴仆看待,拓跋嗣先立慕容宝的女儿当皇后,之后又娶姚兴的女儿,这两个人都没有生孩子,所以拓跋焘得以定为太子。拓跋焘强壮勇健,力气过人,喜欢打仗,残忍好杀,境内少数民族和南方宋国都很怕他。拓跋焘围攻敌人城市,都亲自上阵,披坚执锐,不避刀箭。元嘉五年(428)拓跋焘命令他的大将吐伐斤西征夏国的长安,在安定活捉夏国国王赫连昌。封赫连昌为公,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赫连昌的弟弟赫连定驻兵陇上。吐伐斤乘胜以骑兵三万讨伐赫连定,赫连定在陇山弹筝谷设伏袭击魏兵,杀了吐伐斤,将魏兵全部活埋。赫连定率兵向东扫击。接着又攻下长安。拓跋焘又亲自征讨,但不能攻下赫连定,于是分出部分兵力戍守大城而归。拓跋焘常常让赫连昌在自己身边,和他一起共骑一匹马追逐野鹿,深入穷山深谷。赫连昌一向有勇敢的名声,魏国一些将领都说赫连昌不可亲近,拓跋焘说:“如果天命在我身上,有什么害怕的。”照旧宠待赫连昌。拓跋焘再攻长安,终于攻拔,赫连定向西逃去,被吐谷浑王慕王贵活捉。
赫连氏中有一个叫卫臣的人,他的部落在朔方郡的塞外高原,有一千多户。从朔方郡以西到上郡,东西千余里在汉代时曾迁移有罪的内地人居在那里,那一带土地肥沃。苻坚的时候,卫臣到长城以内种田。秋天离开,春天南来。苻坚的云中护军贾雍如果掠夺赫连氏的田地和牲口羊牛马之类的东西,苻坚都还给赫连氏。卫臣感恩戴德,于是向苻坚称臣,入居塞内,之后逐渐强盛。卫臣死后,他的儿子佛佛骁勇猛健,谋划过人,远近的杂种异族都依附他。姚兴和赫连佛佛相互对抗,姚氏多次覆军败阵,前后多次,关中因此而残破不堪。刘裕进入长安,佛佛害怕而不敢动。刘裕回到东方,佛佛便入侵北地。安西将军刘义真回到南方,佛佛派儿子赫连昌在青泥击溃刘义真,俘虏大批将帅,于是占有关中,自称皇帝,年号为真兴元年,京兆人韦玄隐居家乡,静养志趣。姚兴以各种礼节征用他,韦玄不为所动。刘裕征用他当相国掾和宋台通直郎,又都没有应征。佛佛召他当太子庶子,韦玄却应征了,佛佛大怒,说:“姚兴和刘裕征用他,他都没有反应,我一召即到,一定因为我是异族,他以为可以用道理说得服我的缘故。”便杀了韦玄。元嘉二年(425),佛佛死去,赫连昌继位,到此时被拓跋焘兼并。拓跋焘西向平定陇右,东灭黄龙海东的各小国都派人朝贡。
文帝继位,便有心夺回失去的中原土地。七年(430)三月,文帝下诏书说:“河南地区,因为中原多难,沦于异族之手,中国遗民,惨遭荼毒,想到这些,我心中总是非常痛心,当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国内无事,应该趁机经营,以加强版图的管理。可以抽出兵马五万,让右将军到彦之,统率安北将军王仲德,兖州刺史竺灵秀由水路进入黄河。骁骑将军段宏带精兵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刘德武带劲兵一万作为牵制部队,后将军长沙王刘义欣可以暂时借他节仗,率领兵力三万,监督征伐的诸军事。各军应该迅速准备,一月之内全部出发。”之前又派殿中将军田奇带信告知拓跋焘:“河南地区过去是宋国的土地,中间被你们侵夺,如今应该恢复老版图,而不要黄河以北土地。”拓跋焘大怒,对田奇说:“我的头发还未干燥,便听说河南是我家土地,这怎么能让你们得到河南。如果你们一定要进军,今日姑且收兵,避开你们,等待冬天到来,草木光净,黄河的冰合拢,自然再来夺取。”后将军长沙王刘义欣出镇彭城,统率诸将,布告兖州和司州百姓官兵。到彦之进军,魏人收回河南的所有戍兵北撤,文帝以前征虏司马、南广平太守尹冲为督司雍并三州豫州的颍川兖州的陈留二郡诸军事,奋威将军,司州刺史,戍守虎牢。十一月魏军大兵南渡黄河,到彦之败退,洛阳、滑台、虎牢各城都被魏人攻陷。尹冲和司马荥阳太守崔模坚决不投降,投入城壕中撞死。尹冲字子顺,天水冀县人。开始当姚兴吏部郎,和姚兴的儿子广平公弼结为党羽,想弄倒姚氏的太子姚泓,姚泓继位,尹冲和他弟弟尹弘都叛逃到宋国,到这时候被追赠前将军。太祖与江夏王刘义恭写信说:“尹冲忠诚慷慨,追纵古人,对他的死我很伤感,不能自已。”
文帝因为滑台城经过长久抵抗才陷落,于是作说:
逆虏乱疆场,边将婴寇仇。坚城效贞节,攻战无暂休。覆沉不可拾,离机难复收。势谢归途单,于焉见幽囚。烈烈制邑守,舍命蹈前修。忠臣表年暮,贞柯见严秋。楚庄投袂起,终然报强仇。去病辞高馆,卒获舒国忧。戎事谅未殄,民患焉得瘳。抚剑怀感激,志气若云浮,愿想凌扶摇,弭旆拂中州,爪牙申威灵,帷幄骋良筹。华裔混殊风,率土浃王猷,惆怅惧迁逝,北顾涕交流。
这以后拓跋焘又派使者与宋修好,同时要求与文帝结为婚姻关系,太祖每每应付他。十七年(440),拓跋焘自称太平真君元年。十九年(442),魏人镇东将军武昌王宜勒库莫提写信通知益梁二州,前往讨伐仇池,侵犯其附属国,但却给徐州刺史写信说:
“我们大魏国的崛起,与阴阳相配,与天地同生。夏朝殷朝以前,功业很强,周秦以来赫赫重照先朝。到了我们的烈祖道武帝,又加上他的圣明,应天顺人,龙飞漠北,荡平燕赵之地。我们的先帝继承大业,弘扬武略,远定三秦,西边一直到达葱岭,东向平定辽碣,东海服从,北方直达钟山,万国朝贡,威名远播,我想你们的朝廷民间早已听说,以前刘、石、苻、姚四姓,接连占据中原之地,司马、琅笽保有扬越江东土地。晋朝气数已尽,宋朝继承皇位,和我们互通使节。所以我们朝廷停止进攻,不打算占领东南,这是不想违背先人的诺言。但是你们君臣,包藏祸心,屡屡侵扰我们边界,去年庚午年,暗中结好赫连氏,侵略我们的虎牢洛阳,以致军队大败,全军被俘。我们的朝廷宽仁大量,不追究别人的过错,也不让人家犯错误,仍和你们交好,像过去一样,当年南秦王杨玄认识天命,在我们来中原之前,跨越夏国,早先投诚。杨玄去世后,他的弟弟杨难当更加忠心,请求贡献他的女儿,与皇帝结婚,把土地交给我们,贡献珍奇物品,和我们的郡县一样,使汉水以南的白色野鸡,成为皇上吃饭时的佳肴。朝廷便对此非常赞叹,授予他独立征伐的大权。没想到你们计较两国疆界间的小麻烦,也不告知我们,偷偷地召集军队,侵占我们的附属疆土。杨难当带着他的妻子儿女和他的同志,向我们朝廷报告军情。我们皇上非常遗憾,转身对大臣们说:“宋国背信弃义,侵扰梁州和虎牢洛阳构成三次罪恶,一次都够了,怎么能又这样呢?这要是能够忍耐,那有什么不能忍耐的。”于是分派我们这些尽忠的臣子,帮助杨难当报仇。
“皇上派使持节、侍中,都督雍秦二州诸军事,安西将军,建兴公吐奚爱弼,率南秦王杨难当从祁山以南出来直指建安,叫南秦王自己派有威信的大臣,招集本国的所有百姓。使持节侍中都督雍梁益四州诸军事安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淮阴公皮豹子,员外散骑常侍平南将军南益州刺史建德公库拔阿浴河带出斜谷,扼制白马的险要地区。散骑常侍,安南将军,雍州刺史,南平公娥后延从骆谷出发,直接截断汉水。冠军将军南蛮校尉荆州刺史建平公宗..,使持节员外散骑常侍冠军将军梁州刺史顺阳公刘买德,平远将军永安侯若干内亦千从子午谷出击,东袭梁州汉中。使持节侍中都督荆梁南雍三州诸军事兼领护南蛮校尉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故晋谯王司马文思,宁运将军荆州刺史襄阳公鲁轨向南进攻荆州。使持节都督洛豫州及河内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淮南王直勤它大翰作为后援,使持节侍中、都督梁益宁三州诸军事,兼领护西戎校尉镇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杨州刺史晋琅笽王司马楚之进击寿春。使持节、侍中、都督扬豫兖徐四州诸军事,征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东安公刁雍东向广陵、南到京口。使持节侍中,都督青兖徐三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青徐二州刺史,东海公故晋元显的儿子司马天助直取济南。十道同时进发,联结五千军营,百万雄师排山倒海,摧天撼地。用这支部队攻城。哪个城市不溃散。用这支军队奋击,哪个坚固的军阵不摧破。邵陵、践土,区区的齐晋小国,岂能打败强大的楚国,统一天下?况且我们大魏国用沙漠的精锐骑兵,加上中原关中的劲卒呢。
“如果大军南向,将使南海北向泛滥,江湖南向漫出,高大的原野变成深深的沟壑,深深的河谷积为山丘。晋朝的遗民,将像云雾那样聚集,仇池的兵士,站满山谷之中,你们将如何抵挡。你们获得的目前所谓小成功,必然导致灭亡的大失败。当年信陵君拯救穷迫的赵国,天下的义士同时归附,我们朝廷想救助杨难当投奔的忠诚,也正是为此。如果珍惜以前的友好关系,重新思考,多杀人民,十死一活是有善心的人不愿意干的。在大军出动之前写信劝说你们。如果你们收兵返回,恢复南秦国的版图,那么我各路大军同时罢退,和好如初。如果拒绝我们的好话,刚愎而行,亡国亡家,必然招致被吞噬的命运。希望你们奉上此信,再回报我们。”
徐州刺史回信说:
“知道杨难当投奔你们告诉他败亡的消息,好比是穷途末路的鸠鸟,想煽动众人相互拯救。诚然救护同情弱者,是执政者的义务。但是你的来信中的话,却太过分了。为什么呢?杨氏自先世以来,一直接受晋朝的爵位和名号,勤劳职务固守疆藩,是我国的西界。而十年之中,却两次叛变,称年号为建义,猖狂无忌,胡乱捣乱,作不安的臣子,应该加以打击和讨伐。又知道杨难当向你们称臣,这确是首鼠两端,三心二意。如果他是真忠臣,服从魏国,为什么又与人和亲,而你们又允许他放肆无忌。当年景平末年,我国危机重重,他们乘着我们的内乱,侵犯我们的司州和兖州,所以元嘉七年(430)出兵,为的是恢复我们的疆土,三个元帅渡过黄河,却一丝一毫也没有侵犯你们。仅仅是重视我们的誓言,不肯背负约定罢了。而你们却乘着我军的空隙,加以掩袭,俘虏我们的将士,打死我们的边疆百姓。这是你们两次理亏,而我们理直。司马楚之、司马文思亡命之徒,鲁轨、刁雍实际是蝎子的尾巴,却拥着他们逃跑,侵扰我们的边疆。司马元显没有儿子,哪来的司马天助,你们假装别人的名字,何足挂齿,又怪我们兴兵讨伐,没有通知你们,如果按照你们的逻辑,我们又不能接受。黄龙国王接受我们的名号,且渠茂虔父子投诚我们,你们都加以进杀俘虏和消灭,怎么没有先声明一下呢。况且仇池十代臣服晋朝,侍奉宋国也已三代人了。我们征讨于他,与你有什么相干。
“我听说师曲为老,师直为壮,说话最重要的是实事求是,不在于夸大失实。你们本来应该给梁益二州写信,却错递给我们,大人并不遥远,不需多言。”
二十年(443),拓跋焘把国政交给他的太子,下诏书说:“我继承祖宗的宏伟大业,想加以发扬光大,永垂万世。从经营天下开始,平定暴乱,消除叛逆,扫灭桀敖马之徒,武功赫然,但文化教育还做得很不够,这是不能开辟真正的太平政治的。当今国内安定,百姓富裕,军事和政治是不同的,应该制定明确的制度,作为千万年的法规。阴阳有反复,季节相交替,把政权交给儿子,选任贤人,安定人心,这正是让疲劳的人民得以休养,保持国家的长治久安,共同创造幸福,这是古今不变的法式。我的各个功臣,勤劳为国,时间很久,都应退休休养,回归家里,从容不迫地享受丰厚的俸禄,颐养精神,按时朝拜,到我这里赴宴,坐而论道,不用再亲自处理麻烦政务。我命令皇太子接我的班,处理国家万事,总管百官,再选举贤良之士,放在各个职位上,他们都必须用年轻后来的才干之人,广泛打开选举人材的途径。因各人的具体才能加以赏罚,所以孔子说:‘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主持的人明确制定法规宣布施行。”于是从王、公以下的人上书太子都称臣,奏疏的首尾和以前的表相同,只有用白纸是不同的,这年,拓跋焘征讨柔然,大败而还,死的人十有六七,但他不许死者家属进行哀悼活动,违犯的人便杀掉。
二十三年(446),魏人安南平南府又给兖州府写信,因为南方设置侨郡州县,而不按照本身的名称,滥用北方的名称,又想游猎具区,兖州府一一驳斥。
这之前,魏国流传一个谣言“灭魏者吴也”。拓跋焘非常厌恶这句话。二十三年(446),北地泸水人盖吴,年满二十九岁,在杏城天台举兵造反,各少数民族纷纷响应,有十多万人,拓跋焘听说盖吴造反,厌恶他的名字,多次派兵镇压他们,总是失败。盖吴上表宋朝说:
“自从朝廷南迁,中原祸乱相继,两京落入了敌手,豺狼纵横道路,人民惨遭屠戮之苦,故都遇涂炭之痛。我作为平庸的边民,仗义而起,乘敌人快要天亡的时候,借助二州复仇的怒火,在天台起义,南达到了咸阳雍州一带,义兵如风,普天响应,威风大振,土卒英勇,不用一天的功夫,便使敌人闻风丧胆,在函关歼灭魏兵,在秦中横扫索虏。如果不是仰仗宋朝的威望,顺从人民的意愿,怎么会取得这么大的成果。
“今天平城的残暴政权,与柔然激战不停,东西不能兼顾,敌人兵势不能相结,长安成了一座孤城,河洛一带的城池无人看守。平阳的两个小丑,世世代代连接土地,拥率他们的部落,控制五万士兵,在东方的潼关屯驻,在我们这里寄存了人质。我私下命令安西将军常山白广平在高平统兵,然后进军..陇一地。北方的护军统帅兵马车骑,手握刀箭,长驱直进。胡兰洛生等几千部众,准备出击魏人军镇。我们这里的所在居民,日夜仰望皇上大恩。我们诚恳希望陛下挑选一路兵马,直指河南陕州。赐给我名号,赏给器械,进则可以抵抗凶恶的魏寇,捣毁他们的老巢,退则可以显示国家的恩德,镇慑故日的都城,让中原的故都有欢迎朋友的佳音,荒远的人民带来复活的希望。这里诚恳地派我的使者赵绾送上疏表,显示我的一片赤诚心意。”
拓跋焘派出的军队多次失败,于是亲自统率大军围攻盖吴。盖吴又上表说:“臣子我听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当年中原失去统治,九州分崩离析,成群的魔鬼在天国城邑中如小山般横行,凶煞们在四海内恣意。先帝善心大发,同情中原人民,在长安剪灭羌族伪政权,洗除黎民荼炭,政治教令远扬,人民才得复苏。不幸的是天老爷没忘记祸乱,战祸再起,犭严狁的异族重新猖狂,侵辱中原,使长安变成了豺狼的天堂,邺城洛阳成了蜂蛇的渊薮,生灵荼毒,灾祸降至百姓身上。凡是能谈话的男女,无不恨而且怨。仰头南望,希望得到拯救,好比是大旱之望云霓,赤子之望双亲。我仰望皇恩很长时间,以正义讨除暴虐,使东西连接,南北结党,五州百姓同盟同心,不断发誓报仇。可幸凭着朝廷声威。千里之内人民响应,指望铲除荆棘,等待朝廷军队的到来。义兵刚到,敌人无不溃败。魏主拓跋焘于二月四日竭尽全力,与我的部队相互僵持,短兵交接,无日不战,现已杀敌超过一半,尸横遍野。我迫切希望皇上特别派一支奇兵部队,迅速接济于我。如果皇上威风一立,足以让奸滑的魏寇溃败而逃,遗民大小老幼,都获得再造之恩。”
太祖下诏书说:“北地人盖吴,在秦川起义,华夷响应奋发义勇气概,多次打败敌军,又派人贡上表疏,在远方效忠朝廷,发誓要消灭魏寇,以建立功绩。应该给他们加上官位爵号,褒奖他的忠诚,可以让他当使杖节,都督关陇诸军事,安西将军,雍州刺史,北地郡公。命令我们的雍州和梁州派兵到边界上,声援帮助盖吴。”
拓跋焘不断进攻盖吴,大小数十战,仍不能打败他。文帝派人送雍梁二州所统管的郡县和金紫以下的各将的印绶共一百二十一面给盖吴,叫他随机选用。盖吴手下的屠各叛变,他亲自攻击,被散箭击中死了,他的弟弟盖吾生率残部进入木面山,不久都被打败了。
当年,太原百姓颜白鹿私自进入魏国荒地,被魏人捉住,魏相州刺史想杀掉他。颜白鹿说:“青州刺史杜骥叫他作使者投降魏国。”相州刺史送颜白鹿到桑乾的平城,拓跋焘高兴地说:“那是我的舅舅家的人。”叫他的司徒崔浩写信给杜骥,派司徒祭酒王琦带信随同白鹿南归,派堂弟高梁王用重兵接纳杜骥,到了太原郡内,进攻在历城的冀州刺史申恬。申恬击败敌军。杜骥又派他的宁朔府司马夏侯祖欢、中兵参军吉渊迅速前往赴援。敌人破坏掳掠太原,得到四千多人,牛六千多头。不久又侵略兖、青、冀三州,一直到清水东岸,杀死杀伤了很多人。
文帝想改变自己的经国大略,给大臣们下诏说:
“我少年时广泛阅读古书,比较喜欢做文章,在玄妙的著作中遨游,在华丽的文章中徜徉,总是手不释卷。从接触世事以来,必须兼顾家庭和国家,虽然每天不停地工作,终究不能做得完满。但是天下没有统一,兵连祸结,水旱常有,想起人民的痛苦,我便更加忧虑,加上疾病稍稍加重,早年志气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消损,作诗的成绩,因事废弃。残酷魏寇和无常匪盗,使人民涂炭,北望中原,不能忘记对中原人民的拯救,总想总结群策群谋,扫清逃窜的索虏,这些感慨的袭来,便成这首短诗,众爱卿为国谋划,也应该把这装在自己的心怀,诗是这样的:
“季父鉴祸先,辛生识机始。崇替非无征,兴废要有以。自昔沦中畿,闞焉盈百祀。不者见南云阴,但见胡风起。乱极治必形,涂泰由积否。方欲涤遗氛,矧乃秽边鄙。眷言悼斯民,纳隍良在己。逝将振宏罗,一麾同文轨。时乎岂再来?河清难久俟。骀驷安局步,骐骥志千里。梁傅畜义心,伊相抱深耻。赏契将谁寄,要之二三子。无令齐晋朝,职愧邹鲁士。”
当时边疆上的百姓,常常相互侵犯或盗窃对方的财物。二十五年(448),魏人宁南将军、豫州刺史北井侯若库辰树兰写信给豫州刺史说:
我没有才德,但是蒙受国家的光荣宠待,担当边防的重任,管理人民,宣扬政治和教化,统辖万里,虽然竭尽忠诚,仍然未能叫上面的教化普及到下面,而下面的情况为上面所了解。后来,边疆人民侵扰不安,互有反叛,不再为害,自招灭亡。我们的被判处死刑的,像逃窜的野鸡野兔,南入宋国境内,集中叛党,多次做下侵掠的勾当,杀害善良的百姓,抢劫钱财,成为人民的大害。我们这边的疆界和你们的相连,两国百姓的村落,烟火相接,互相来往,麻烦常有。所以江南的罪人到北方,北方的奸人逃到南方。彼此相似,月胜一月。奸诈之徒,屡屡得到侵略的好处。虽然绳之以重法仍不能禁止。我常明令有关部门,追究这些弊端问题的根源,但是你们国家的刺史和太守,放纵他们而不加管理,于是使这个问题越来越严重,以致困扰我们的疆场,好比是虫虱疥疮,虽不是大病,但都叫人终年不安。
“当今我们两国通和,南北和好,只有边境人民,约束不明确。自古以来列国之间,边疆有问题,各自禁止,不再相互侵扰,这样便可长久地保持安定,惠及万世。所以我上书朝廷,又叫人送信给你们,从今以后,魏宋二国边境应该使人和动物不到对方那边去。如果不是相互聘用的使者,不可南北交通。边境百姓,烟火可以相望,狗吠鸡鸣的声音可以听到,但到老死时仍不相往来,不是很好吗?又能够使我失去了,你得到了;你失去了,我得到了,那么正是我国寄希望于你们的。”
右将军豫州剌史南平王刘铄回信道:
“知道你说的边民侵扰,有很多叛逆,想杜绝奸民,让双方的祸患熄灭;又想互送逃亡的人,禁止他们来往。反复申明,这也是我所希望的。但是你们自和好以来,屡屡违背誓言,侵扰我们的事情时常发生,任意背叛,肆行暴虐,岂只毒害国人,甚至于祸害使者。近来我们征讨蛮人,只发生在我们的边境内。其中或者有个别的鼠窜北方,而你们加以包庇,当好朋友看待,给他们粮食、武器,放他们回来当强盗。往年擅自兴师动众,祸及婴儿和老人,不顾亲仁善邻的约誓之言,不想疆场的界限。你们来说的,你们也应做到,虽然现在说得好听,碰到具体事情却违背了,造衅开端,完全是你们的过错,反而怪我们,这是违背信义的。
“疆场百姓,从古便有,况且相互信任,这点小事也不足挂齿。如果你们真的想消灾灭祸,永远信守诺言,应该首先严格边界纪律,驱逐亡命之徒,惊吓的马和乱飞的箭,不应轻易进入南方,那么边城之间,夜不闭户。我国法律严明,我们怎么能独自违背。如果是亡命逃窜,侵扰百姓,这本来是要用法律制裁的,不用我们说。我们管理边疆,想弘扬国家的大法,每每明确命令太守县令们,一定要仁义忠厚,以让为怀。以往的诚意没有表达,怎么能不惭愧,应重新约定誓言,以符合我们的心意。”
二十七年(450),拓跋焘亲自统率步兵和骑兵十万侵略汝南。当初,拓跋焘想侵略宋国边疆,声明说他想到梁州打猎。太祖担心他骚扰淮泗一带,于是告诫边疆戍城:“小股敌人来了,便坚决防守抵抗敌人,大股敌人来了,便招集百姓回到寿阳。”各城戍侦察敌情不清,敌人突然到边境,宣威将军陈南顿二郡太守郑琨、绥远将军汝阳颍川二郡太守郭道隐都弃城而逃。魏兵于是掠夺淮西的六郡人民,屠杀很多百姓。又围攻悬瓠城,城内的宋军不到一千人。之前,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徐遵之离任,南平王刘铄当时镇守寿阳,派右军行参军陈宪管理郡中事务。陈宪抱城固守,拓跋焘集中精兵进攻悬瓠。陈宪亲自登上城墙指挥作战。魏兵建起攻城楼,俯瞰悬瓠,箭支像雨点一般射向城内,冲城车攻破南城墙,陈宪在里面再筑一道城墙,树起栅栏补上空隙。魏人又赤膊攻城,死了很多人,陈宪的将士死伤也超过一半。拓跋焘只怕寿阳方向的救兵,不担心彭城方向的援兵。
拓跋焘派堂弟永昌王库仁真带兵一万多,带领他所掠夺的六郡人丁,北向屯驻汝阳,当时世祖武陵王刘骏镇守彭城,太祖派队长吴香钅卢骑坐驿站马匹命令世祖,叫他派一千骑兵,带三天的粮食袭击魏军。世祖征发百里之内的马匹,共得一千五百匹。众人商议选举别驾刘延孙当元帅,刘延孙推辞不肯去,而选举参军刘泰之代替自己。世祖问司马王玄谟,长史张畅等人,他们都赞成这个意见。于是分成五股兵力,用刘泰之当元帅,和安北骑兵行参军垣谦之,田曹行参军臧肇之,集曹行参军尹定,武陵国左常侍杜幼文五人,各带一支小部队,垣谦之带刘泰之副将殿中将军程天祚指挥,到谯城后,再挑选精锐骑兵一千一百,直指汝阳。魏人没想到奇兵从北方来。他们的大营在汝阳城北三里处。刘泰之等人突然到来,敌人不知道。宋兵迅速冲进去袭击他们,一共杀死三千多魏兵,烧掉他们的军粮器械。军营中有几块蒙古包式的建筑,内面都有布帐,武器都很精良,吃饭的餐具都是金银做的,凡是里面的主要大将,宋军都将他们杀掉。那些被掳掠的宋国人民都向东逃去,大声叫道:“官军杀死了敌人。”魏兵一时奔逃,于是宋兵乘胜追击,已跑了一天多,人疲马困,准备回到汝南城。城内有一队魏兵,骑步兵共五百人,登城墙望见刘泰之等人没有后继来援,他们自己又有另外一个大将巨鹿公余嵩从虎牢突然出现。城内魏兵于是冲出进攻刘泰之,刘泰之的部队一直没吃饭,白天的战斗已很疲乏,结阵还未坚固,垣谦之便首先逃跑,于是宋军扰乱,也丢下武器逃跑,迷路跑到氵殷水,河水深而河岸高,人马都跳到水中争着过河。惟刘泰之一人不想逃离,他说:“如此大败,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跳下马来坐在地上,被敌人杀了。臧肇之淹死,程天祚被俘,垣谦之、尹定、杜幼文和将士活着的有九百多人,马回来的有四百多匹。因此世祖从安北将军降到镇军将军,王玄谟、刘延孙被免职,张畅免去他的沛郡太守,垣谦之被杀,尹定、杜幼文交给尚书监关押。
拓跋焘开始听说汝阳魏兵失败,又传说彭城有继援大兵,非常害怕,对他的部将说:“只听说敌人有淮南的援兵,哪晓得还有另一支军队。今年我将中敌人的计。”便马上烧掉攻城器具,想逃走。恰遇刘泰之牺牲的消息接着来了,于是继续停驻在寿阳。宋军又派刘康祖援救悬瓠,拓跋焘也派任城公抵挡刘康祖,经过战斗刘康祖打败魏兵,将任城公斩了。拓跋焘围城四十二日没有攻克,死伤很多,任城公又死去了,刘康祖的救兵又快到了,于是把罪过推给他的一些部将,杀了一些人,急急地逃走。文帝对陈宪的守城功劳非常赞扬,下诏书说:“右军行参军,兼汝南新蔡二郡军事陈宪,尽力抵御,保全城市,摧毁魏寇,忠勇过人,功绩显著,应予以选拔升进,可以让他当龙骧将军,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又用一万多匹布给陈宪分赐给汝南城内文武将官百姓战斗有功劳的人。
拓跋焘虽然没有攻下悬瓠,但是掠夺很多,南方宋军屡次失败,以至被拓跋焘所轻视。他便给太祖写了一封信说:
“你们以前叫间谍煽动奸佞之徒。我听说朱修之、申谟,近来再得到胡崇之,败军的将领,国家有常法治他们的罪行,你却用他们当上更大的大官,等待钻我们的空子,作为你们的欢乐。你们得到我的一个小人普钟蔡,又对我们有什么损害,这跟得到我们全国的任何一个百姓而好好对待没有两样。捉去我们的小将卫拔,改变他的身份,各各锁住他的腰身困辱他。从这些行为看来,足以看出你们的兴趣是什么,争斗以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前些年关中的盖吴反叛,煽动陇右氐族和羌族人,你们又叫人引诱他们,对大丈夫赠他弓箭,对妇女你们赠给她钗环。盖吴这些人只不过想骗取一些钱物,怎么能服从那么遥远的你们呢?你是真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不亲自来攻打我们,而用钱财引诱我们的边区百姓?你们对于逃到南方的奸民免除他们七年徭役和租税,这是鼓励犯罪。前不久到你们国内,得到的东西,和你们前后得到的我们的百姓相比,到底是哪一个多,还是哪一个少。你们今天想保全国家,让刘氏的祭祀继续下去的话,便应该分割长江以北的土地送给我们,收回守兵滚回南方,如果这样的话便让你们安心住在江南,否则的话,便可以叫你们的藩镇、刺史、太守、县令,认真准备好供应物资,明年秋天,我会来到南方攻取扬州,大势已到,终究不会放过你们,前些时间要你们交出真珠..,竟然不给。今日杀掉你们的骷髅,能够抵几多珠..?
“你们以往和北方的柔然相勾结,和西边的赫连氏,且渠蒙逊吐谷浑相友好,和东边的冯弘、高丽连兵。这些国家,我都已经消灭了。从这看来,你们怎么能长久保存下去?柔然国王吴提已经死了,他的儿子菟害真继承他的凶恶本性,在今年二月又死了。我今年北伐,先除去有脚的侵略者。如果他们不服从我的话,明年秋天再去攻取,因为你们没有脚,所以留到以后,各方平定,不再放过你们。
“我来到南方的时候,你们作什么打算,是控城防守呢,还是修建垣墙自保呢?你们那里常下小雨,水容易危害人畜。你们能从水中射击我们。我们能公然攻取扬州,不像你们要偷偷地步行。你们派人来侦察,我们已经将他活捉然后放走。他们所见到的,你们可以问清楚。你们以前叫裴方明攻取仇池,得了仇池以后,又害怕他的勇气谋略,不能容纳人家。有这样的好臣子,还要杀,你们怎么能和我们比胜负。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你们常常想寻找我的主力决战,我也不是傻瓜,更不是苻坚,什么时候与你们接战全在于我,白天则派骑兵包围你们,夜晚则离你们一百多里安宿,你们的百姓是好的话,投降我们的赶来当兵,不好的话全都刺死。近来你们有些谷米,都给我吃完了。你们的军队再吃什么好呢?难道你们能捱过十天吗?你们吴国人只有半夜里袭击军营的本事,我也知道你们的这件事,我离你们百里过夜,虽然你军三里安一个巡逻的,让你们首尾相应。你们挑选士兵前来,才走五十里,天便大亮,这些袭击者的人头怎么能不送给我们?你们以为我攻城的时候,一定会挖壕沟包围你们,想袭击你们军营,我也不靠近城墙包围你们,只是挖好提坝拦住大水,淹死你们的城市然后攻取。你们扬州城南北门有两处江水,这二处江水派上用场,自然如意。
“我知道你老子时的旧臣,都被杀死了,那些人即使还在,年岁已老,即使有些智谋,今日也已被杀完了,这不是老天助我吗?消灭你们也不需我的兵刃,我这里有会诅咒的婆罗门,叫鬼把你们捉来。”
此后又和宋国通好。听说太祖有北伐的打算,又给太祖写了一封信:
“彼此和好,人民相邻,已很长久了,但是你们贪得无厌,引诱我的边界人民,其中有南逃的,让他们七年不交租税,去年春天我南向巡视,趁机体察我的百姓,便叫你们把我的边界人民放回来。自从盘古开天地,争夺天下的,并不仅是我们两个人而已,现今听说你亲自北来,即使你能到中山郡和桑乾川,随你的便,你来我也不去欢迎,走了我也不去欢送。如果讨厌你的国家的话,可以到平城来居住,我到扬州居住,正好换一换土地,你年岁快到五十岁了,未曾出过大门,即使靠自己的力气而来,好比三岁婴儿,又怎么知道我们鲜卑人常在马背上生活惯了的呢?我现在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你,今天送给你猎获的白鹿,马十二匹和羊毛大衣及药品等物质,你到北方马力不足,还可以乘一乘这马匹,道路太远,也许不服水土,这些药品可以治你的病。”
当年,宋军大规模北伐,文帝下了诏书说:“北虏近来虽然挫败,但是野兽的心态不改变,驱使中原遗民,企图南向侵略。近来得到河朔秦雍汉人和胡人的表奏,向我们投诉他们的困苦,希望予以救抚,他们暗中集结,等待我国军队的到来,同时说柔然今年春天利用魏人的南侵,袭击他们的巢穴,魏人的鲜卑部落和牛羊畜牲,损失大半,连年僵持,到现在还未罢休。另外魏人猜忌暴燥,亲戚和党羽被杀很多,他们的根本出现了危机,自相残杀。柔然派来的使者刚到,说的都符合实际,在远方表示忠诚,发誓和我们共同对付魏国,远近盼望我们,应该努力赴援,况且雨水连绵,水满江河,舟船方便,光复的时期,正是今日。
“可以派宁朔将军王玄谟率太子步兵尉沈庆之、镇军谘议参军申坦等,乘兵船一万,作先锋进入黄河。使持节、督青冀幽三州徐州的东安东莞二郡诸军事辅国将军、青冀二州刺史霄城侯肖斌,挑选三齐的精锐之师,作他们的统帅。持节,都督徐兖青冀幽五州、豫州的梁郡诸军事,镇军将军,徐兖二州刺史武陵王刘骏,总率四州兵力,水陆并进。太子左卫帅始兴县五等侯臧质集合东宫的禁兵,统率骁骑将军安复县开国侯王方回,建武将军安蛮司马新康县开国男刘康祖,右军参军事梁坦等步兵和骑兵十万,直抵许昌和洛阳。使持节、督豫司雍秦并五州诸军事、右将军、豫州刺史、兼任安蛮校尉南平王刘铄率领全部荆州部队,联营前进,我军并举,应该有一个独立的统帅,使持节、侍中、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太尉、领司徒、录尚书、太子太傅、国子祭酒江夏王刘义恭,德高望重,声名远布,让三府的文武将士,以及都城的精锐的将士,出外驻屯徐州,作为各部队的总指挥。其他各府和司空府使持节所督的各军区,各派精兵,奋勇争先。督梁南北秦三州诸军事,绥远将军,西戎校尉,梁南北秦三州刺史刘秀之,统率辅国将军杨文德,宣威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弘宗,连兵深入,震扰陇..地区。护军将军、封阳县开国侯萧思话,带龙骧将军杜坦,宁远将军竟陵太守南城县开国侯刘德愿,凭借荆州雍州的劲旅,选各将手下的壮士,向武关进发,扬威关中,具体处置方法,委任给司空义宣治理。”
这年战争爆发,王公、妃子、公主、朝臣、刺史、太守,各自贡献金银布帛等物资,帮助国家的财政,下则到富裕的百姓平常的人民,也有贡献私人财物到几十万的,又因为兵力不足,尚书左仆射何尚之建议征发南兖州三个或五个选一个的壮丁,父祖伯叔兄弟当上州郡官吏,和在北徐兖州当皇弟皇子从事、平民做主簿的,其他各皇帝皇子州府参军督护国三令的,不在征调的范围。其余的一律按此挑选。诏书到后十天之内准备好衣服行李。沿江五郡的兵力集中到广陵城,沿淮三郡兵力集中到盱眙。又选择天下的弓箭手,不问来龙去脉,如果骑马步行有技艺或有武艺的人应征的话,都给以重赏。有关人员又上奏说军队的后勤供应不足,扬州、南徐、兖州、江州四州的富人,家产满五十万以上,和尚尼姑满二十万的都四分出一,记录清楚,战争结束便归还原主。
历城建武司马申元吉率领马兵步兵一万多人向石高石敖进发,攻取泗渎口,魏国的石高石敖戍主、济州剌史王买德依城抵抗,申元吉击败他,王买德丢下城市逃走。宋军获奴婢一百四十口,马二百多匹,驴子二百,牛羊各一千多头,羊皮大衣七百件,..细车三百五十辆,谷仓四十二处,粟五十多万斛,城内百姓的私家储粟二十万斛,魏人种五谷的田地三百公顷,铁三万斤,大大小小的铁器九千余件,其余的器械杂物也一样的多。
王玄谟进攻滑台,没有攻下,拓跋焘亲自率大军渡过黄河。王玄谟败逃。拓跋焘堂弟永昌王库仁真调集关西的军队攻南汝南、颍川,堂弟高梁王阿斗泥,从青州的大路,拓跋焘从石高石敖,都向南进发,宋国各镇守将招集人民保守城池。当年十一月到邹山,邹山戍将,宣威将军鲁阳平,二郡太守崔耶利败亡。拓跋焘登上邹山,碰见秦始皇的刻石,叫人推倒它们。派楚王树洛真,南康侯杜道俊向清水西岸进军,到了萧城,步尼公向清水东岸进军,到达留城,世祖派参军马文恭到萧城,江夏王刘义恭派军主嵇玄敬到留城,都进行侦察。萧城敌兵隐藏旌旗,马文恭巡察兵低能,突然遇到魏兵,他于是离开汴水而往南山抢夺,刚到东边的山边而敌人便包围了。马文恭战败,仅仅跑出自己一个人,嵇玄敬也和留城魏兵相遇,幢主华钦跟在玄敬部队的后面,敌人望见玄敬后面有部队便退了回去,转趋苞桥,到了那里,想渡过清水到西边去,沛县百姓烧掉苞桥,夜间在树林中擂打鼓声,魏人以为宋军大规模地追来,争先恐后抢渡苞水,河水太深,淹死的几乎占了一半。
这之前,拓跋焘派员外散骑侍郎王老寿乘坐驿马向太祖请求黄柑,太祖送他十箩筐黄柑,甘蔗一千捆,同时向他请求骏马。文帝说:“自去年岁丰民富,朝廷民间太平无事,春末将到吴会一带巡视,满足游玩的逸兴,俯看大海,访寻大禹的足迹,登姑苏城的台阁,搜寻长洲花苑,舟船虽然很多,但没什么良马,我想你能送我一些好马,让我好好完成旅行。”王老寿回复使命,还未出境,魏兵便已冲进来了,于是把王老寿带回。
敌人又攻破尉武戍城,俘虏戍将左军长兼行参军王罗汉。先前,南平王刘铄用三百人分给王罗汉出守,但尉武东北边有一个小堡垒,于是也占据了它,有人建议:“敌人多,敌人不能坚固防守,如果我们南靠低下的森林,敌人到了容易退走。”王罗汉因为接上级命令到这里,不能轻易离去。这天魏人进攻他们,宋兵箭尽力竭,于是全军覆没。魏人军法:活捉敌人活着的将领,便让三个郎将看守,用连着的铁锁锁住颈项。王罗汉半夜砍下三个郎将的脑袋,抱着铁锁逃跑,得以逃入盱眙城。
魏国永昌王在尉武击败刘康祖,带兵进向寿阳城,从青冈屯驻孙叔敖的陵墓,威胁寿阳,又焚烧掠夺马头、钟离,南平王刘铄保城固守。
拓跋焘从彭城南出,十二月,在盱眙渡过淮河,攻败胡崇之等部队。留下尚书韩元兴几千人防守盱眙,自己率领大军向南,中书郎鲁秀出击广陵,高梁王阿斗泥出击山阳,永昌王从寿阳出击横江,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无不被摧残破坏。拓跋焘到瓜步,推倒百姓房屋,砍下芦苇,在滁口造竹筏,声称要打过长江。太祖装备好水军,作为防御的准备。开始宋国领军将军刘遵考率部队向彭城前进到了小涧,魏人已截断通道,于是太祖召还刘遵考,和左军将军尹弘守备横江,少府刘兴祖防守百下,建威将军黄门侍郎萧元邕守护裨洲,羽林左监孟宗嗣在新洲上防卫。建武将军泰容在下新洲防守,征北中兵参军事向柳守卫贵洲、司马到元度防守蒜山,谘议参军沈昙庆防守北固,尚书褚湛之先到京陵,同时守卫西津,徐州从事史萧尚之守卫练壁,征北参军管法祖守卫谯山、徐州从事史武仲河守卫博落,尚书左丞刘伯龙守卫采石,不久升官建武将军,淮南太守,同时统管防守军务。巡逻士兵上连于湖,下到蔡洲,军舰满布,营垒相接,从江心到江岸,从采石到暨阳,六七百里之间,船舰布满大江,旌旗仿佛天上的星星,处处都是。皇太子出守石头城,前将军徐湛之守卫石头仓城,都水使者乐询,尚书水部郎刘渊之都因为准备工作做得不好,被抓到建康。文帝驾车多次巡视石头城和莫府山,观看形势。下诏书有能砍下佛狸伐的脑袋的人,封八千户开国县公。各赏布匹绢绸万匹,金银各百斤。杀掉佛狸伐的儿子和弟弟、魏国丞相、大将军,封四百户开国县侯,布帛绢绸五千匹,从这以下各有规定,又派人带冶葛酒放在空村中,想用它们毒害敌人,结果并没有伤害他们。
拓跋焘开凿瓜步山造出盘山道路,在山顶设立临时住房。拓跋焘不喝黄河的水,用骆驼背负黄河以北的淡水带在一起,一只骆驼带三十斗水,派使者赠送太祖骆驼和名马,请求和亲。太祖派奉朝请田奇赠给拓跋焘山珍海味,拓跋焘得到黄柑,便吃下它们,同时大喝酃酒。手下的人有交头耳语的,怀疑酒食中有毒,拓跋焘用手指天,而牵出孙子对田奇说:“我到这里不仅只为的是建功立业,而且想与宋国结下姻缘,如果你国能同意,从今以后不再侵犯你们一丝一毫。”又请求把女儿嫁给世祖。二十八年(451)正月初一,拓跋焘在山上举行大会,并且召集当地百姓,大会结束,俘掠人丁,烧毁民屋而去。魏人开始沿江举起烽火,尹弘说:“胡人这样做必定要走。”正月二日,敌人果然退去。
开始,太祖听说魏人将要南侵,便烧掉了广陵城府内的船和车,叫广陵南沛二郡太守刘怀之率领百姓迅速过江。魏人因为海陵有很多草陂沼泽,不敢前去。山阳太守萧僧珍也招集百姓和流亡人民,都到城里去。中央给盱眙送去粮食和武器,因为敌人威逼,将一部分留在山阳。又有几万人的攻城工具,应送到滑台,也留在山阳郡。郡城内有近一万家人,能战斗的士兵五千多人。有个地方叫白米陂,离郡城几里,萧僧珍截住多处的流水,让它们灌满,等待敌人到时,决堤淹没敌人。魏人到了之后,不敢停留退走。从广陵回军,顺便进攻盱眙城,竭尽全力展开攻势,经过三十多天仍不能攻拔,于是烧掉攻城器械逃走。拓跋焘一共破坏南兖、徐、兖、徐、青、冀六州,杀死掠夺的不可胜数,而魏人的兵马也死伤过半,国内百姓也很埋怨。
这年,拓跋焘病死,被谥太武皇帝。拓跋焘共有六个儿子,长子拓跋晃字天真,被立为太子。第二个是晋王。拓跋焘住的屠苏被雷击中,屠苏倒塌,拓跋焘几乎被压死,左右的人都哭泣,只有晋王不悲痛,拓跋焘一怒之下便赐晋王自杀。第三个是秦王乌奕肝,和拓跋晃分管朝廷杂事。拓跋晃非常恨他,对拓跋焘说他贪婪而暴虐,拓跋焘将他打了二百鞭,派他到粃罕镇守。第四个是燕王,第五个是吴王叫可博真。第六是楚王叫树洛真。拓跋焘到汝南郡的瓜步时,拓跋晃私下派人到各营勒索很多财物,回到本国后拓跋焘听说此事,便大肆搜查。拓跋晃非常害怕,打算杀死拓跋焘,拓跋焘于是装死,叫他的心腹召来拓跋晃迎丧,在路上捉住拓跋晃,用铁笼关住,不久便杀了。因为乌奕肝有军事才干,立他为太子。恰遇拓跋焘死了。死前叫自己特别喜欢的宠人宗爱立博真为继承人。宗爱博真害怕被奕肝杀掉,便假传圣旨杀了他而立了博真自己,改年号为承平。博真为人胆怯无能,不被国人所爱戴,拓跋晃的儿子拓跋浚字乌雷正在宫中值勤,拓跋焘一向喜欢他。燕王对国人说:“博真是非法的,不应该继位,值勤的拓跋浚是嫡亲皇孙,应该让他继位。”于是杀了博真和宗爱,而立拓跋浚当皇帝,改年号为正平。
前些时候,魏国宁南将军鲁爽兄弟率领部属归顺南国。二十九年(452),太祖再派张永、王玄谟和鲁爽等人北伐,青州刺史刘兴祖建议直捣黄河以北地区。他的计策是:“河南被饥荒困扰,原野之外没有什么粮食可以获取,如果敌人意外坚决地固守,不是旬日之内能攻拔的,大军停留,转运必然紧张。讨伐有罪拯救人民,应该尽快完成。今日魏人国王刚死,加上正当酷热季节,敌人国内猜疑混乱,无心远救。关内的兵马,才够守卫自己。我以为应该直捣中山,占据敌人险要城镇。冀州以北地区人民众多,加上麦子成熟,就地获取粮食;心怀忠义的壮士,必然迅速响应。如果中原震动,黄河以南地区自然崩溃。我除了用兵守城之外,还有二千余人,再调集三千士兵,命别驾崔勋之当振威将军,带上出发的士兵,和二州的名门望族,以盖柳津直接冲击中山,申坦率领历城兵士,大约二千,随后进发。统计两军,大概七千多人,则冲入敌人心腹,调集租税,征集粮车,供应我军后勤。如果前锋顺利,张永和河南各军,便应同时过河,使兵声同起,我的计策被采用的话,另外应该设立州府官吏,安抚依附的人民。定州刺史攻取大岭,冀州刺史进向井陉,并州刺史屯驻雁门,幽州刺史塞守军都,相州刺史防卫太行,因敌情的变化而变化,随时授官赐爵。这些人畏惧声威,心向恩宠,人人有奋进之心,渡河的时候,请大量地任命官吏。我们非常痛心于将军们害怕深入敌境。崔勋之等人慷慨激昂,誓死为国效力。如果能够成功,统一中国便有希望,如果不能成功,也不会导致大的损害。我们都整装待发,等待皇上的圣旨。”文帝只希望恢复河南土地,没有采纳这个意见。王玄谟进攻石高石敖,没有成功,只得退回。
世祖当上皇帝,魏人请求与南方贸易。江夏王刘义恭,竟陵王刘诞,建平王刘宏,何尚之、何偃认为应该同意,柳元景、王玄谟、颜竣、谢庄、檀和之、褚湛之等认为不应同意。于是与北方互相贸易。大明二年(458)魏人侵略青州,被刺史颜师伯打败,退了回去。前废帝永光元年(465),拓跋浚死去,被谥为文成皇帝。他的儿子拓跋弘,字第豆胤继位。
景和元年(465),废帝北向讨伐徐州刺史义阳王刘昶,刘昶一个人骑马逃到魏国。太宗泰始初年,江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造反,四方反叛,徐州刺史薛安都、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历城镇守将领崔道固等人,也同时起兵造反。魏人想送回刘昶扶他做皇帝,并下了一道教令:
《易经》说“利用行师”。《尚书》“龚行天罚”。必然观变而动,待机而发。所以夏人征伐有扈,四海平定,晋国平定吴会,万方安宁。今天宋国衰弱,祸乱并发;国家有弑杀皇帝的恶行,朝廷有瓦解的灾难,衅起萧墙,毒流四海。伪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徐南北兖青冀幽七州豫州的梁郡诸军事,征北将军、仪同三司,徐州刺史义阳王刘昶,承继学习微子的先例,追随项伯的故迹,达天知命,归顺我国,我赐给他高官厚爵,把他当亲戚大臣看待。刘昶的弟弟湘东王进则不能扶危济困,退则不能功成身退,纠合军队残害人民,篡夺王位,自立为君,不仅没有吴王阖闾定乱的功劳,反而有公子无知背礼的罪恶。抛弃三纲,反逆天常,败亡的征兆重现,消灭的迹象已明白。伪江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再称皇帝,在江州那里另立一面,荆郢二州刺史安陆临海王刘子绥,刘子顼,我行我素,自作主张,相互不服从。徐州刺史彭城守将薛安都,晋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历城守将崔道固等,都是他们的重镇,害怕灾祸降临,拥兵自保,都没有固定的主人。仰观天象,俯察人事,六军征伐时候正是普天统一之日。
我继承先人大业,正遇到好运,显示我国声威,统一九州,怎么能坐上皇位,遇到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不去讨伐仇敌,拯救人民的患难呢?今天正可以分派各将领进行征伐。使持节征东大将军安定王伐伏玄、侍中尚书左仆射安西大将军平北公美晨,散骑常侍殿中尚书平北将军山阳公吕罗汉,带陇右部队五万人马,沿着汉江东下,直指襄阳。使持节征南大将军勃海王直勤心天赐、侍中尚书令安东大将军始平王直勤心渴言侯,散骑常侍殿中尚书令安西将军西阳王直勤心盖户千,带领幽冀部队七万,沿海而南,直指东阳。使持节征南将军京兆王直勤心子推、侍中司徒安南大将军新建王独孤侯尼须,散骑常侍西平公韩道人,带领江州雍州部队八万人,从洛阳出击,直指寿阳。使持节征南大将军宣阳王直勤心新成、侍中太尉征东大将军直勤心驾头拔、羽直征东将军北平公拔敦和义阳王刘昶,带领定、相的部队十万,从济兖出发,直抵彭城,和各路大军同日到达,会师秣陵。让刘昶回到他的故乡,恢复他的国家。使荆州和扬州人民蒙受我国的恩德,江汉人民得以再生,边疆的将吏们,不能乘宋国衰乱的机会,侵犯他们,损害我国救亡的声誉。各地长官明确宣示给自己的部下,使他们都知道,让我满意。
不久晋安王刘子勋的叛乱被平定,太宗派沈攸之,张永北伐,薛安都非常害怕,派人联络魏人。魏人派一万多骑兵救他,张永、沈攸之败退,魏人又进攻青冀二州,都攻下了,俘虏了沈文秀和崔道固。太宗下了一道诏书说:“我接受天命,临抚天下百姓,想将皇恩发扬光大,让政治上一个新台阶。但是荆州雍州桀骜不驯,雄据一方,天降祸乱,惩罚有罪之人,祸起萧墙,毒害百姓。徐州刺史薛安都,司州刺史常珍奇,深明是非,归顺投诚。离乱已久,饥荒相继,有的人因为糊口的原因,私自盗窃,有的不知道国家法律,逃窜山林,有的是囚犯,先被关押,人民的命运,太令人伤心。现在特别赦免淮北三州人民,从天安二年正月三十日壬寅天亮以前,各种犯了死刑以下罪行的人,现在关在监狱的人,一律释放。只有儿子杀父母,孙子杀祖父母,弟杀哥等,妻杀夫,奴杀主,不在赦免的范围之列。如果有亡命于山泽之中,百日不自首的,再处以当初的罪行。
当今阳春初季,农活刚刚开始,三州的人民,各自安居乐业,准备完成农业任务。如果有发生饥饿难以活命的,允许他们自由买卖。各地镇守官吏,殷勤安抚民众,遵纪守法,治理刚安定的百姓。如果训导失误,使人民逃亡,必当严惩不贷。把这宣布天下,让人民都知道我的心意。”
这之后魏人再次和宋友好,使者每年都相互来往。宋朝朝廷也厚厚地回报对方。泰豫元年(472),魏国狭石守将白虎公,安阳守将莫索公,贞阳守将鹅落生,襄阳王桓天生等,招引山地蛮人步兵骑兵二万多人,围攻义阳县义阳戍城。司州刺史王赡派堂弟司空行参事王思远、抚军行参军王叔瑜奋勇抗击,大败魏军,敌人退走。
魏人消灭慕容氏,占有中原。但是柔然占有了魏人的旧地,这一带大约是汉代的匈奴的北疆。柔然又叫大檀,又叫檀檀,也是古匈奴留下的一个种族。从柔然国的西边抵达建康,有三万多里。柔然国王自称可汗,部众强盛,每年派使者到达宋朝都城,在礼节上和宋朝皇帝平等,西域各国焉耆、鄯善、龟兹、姑墨等国,都被柔然驱使。柔然人没有城市,哪儿有水草便在那儿居住,放牧牛羊,用羊马皮毛做成帐篷住在里面,自由迁移。那里的崇山峻岭终年积雪,即使夏天也不例外,平地上则可极目远视,千里之外,也可望见,原野上没有青草,气候寒冷刺骨,马和牛吃的是枯草,喝的是雪水,却自然而然的肥壮。国家的管理很简单,不识文字,刻木记事,以后慢慢地读懂书籍文契,到现在颇有些学者。柔然离北海一千多里,和丁零相邻,常常南向袭击魏人,世世代代都是敌对关系,所以朝廷每每因此联络他们。
在柔然的东边有盘盘国、赵昌国,越过万里的沙漠,又有粟特国。太祖时代,都上表朝廷,贡献特产。粟特国在大明时代派人贡献狮子,火浣布,汗血马,在路上遇到强盗,便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