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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木怪  张叔高 陆敬叔 聂友 董奇 赵翼 魏佛陀 临淮将 崔导 贾秘 薛弘机

  卢虔 僧智通 江夏从事

  张叔高  

  桂阳太守江夏的张辽张叔高,派人留在家里买田地。买到的一块田中,有一棵十余围的大树,枝叶茂密的树冠荫地好几亩,不能长庄稼。张叔高就派食客们去把大树砍掉。砍树的时候,大树出了六七斗红色的汁水,食客又惊又怕地回到桂阳来,向张叔高作了详细报告。张叔高生气地说:“树老了就有红色的汁水,有什么根据能说那是血呢?”于是他亲自赶回家来,又砍那棵大树。大树流血不止。张叔高让人先砍树枝。有一个空处,出现一个白头老汉,这老汉高四五尺,忽然出来走向张叔高。张叔高迎上去把他击倒在地。如此一共出现四次,左右的人都吓得趴在地上,但是张叔高恬静自如。仔细看那些被击杀的东西,不是人也不是兽。后来终于把树伐倒了。这一年,司空征召张叔高做侍御史兖州刺史,从而他处于两千石的尊位上。路过乡里的时候,他照样去祭拜祖先,到底也没发生别的怪事。

  陆敬叔  

  吴先主那时候,陆敬叔是建安郡太守。他派人砍伐一棵大樟树,砍了不几斧,就有血流出来。树被砍断以后,有一个人面狗身的东西从树中钻出来。陆敬叔说,这东西名叫彭侯。于是就把它煮着吃了。白泽图说:“树精的名叫彭侯,样子像黑狗,没有尾巴,可以煮了吃肉。”

  聂友    

  吴时,有一个人姓聂名友字文悌,是豫章新涂人。此人年轻的时候比较贫贱,常常喜欢上山打猎。有一天,他发现一只白色的鹿,就射箭射中了它。他寻着血踪追赶,追到不见血迹。也不知白鹿在哪。他又饥又困,倒在一棵梓树下休息。一仰脸看到他射鹿的那支箭扎在树枝上,他很奇怪,就回到家里,准备了干粮,率领着子弟们带着斧子来砍伐那棵树。树有血。他就把它破成两块板子,扔在河边上。这两块板子常常沉下去,也常常浮上来。凡是浮出来的时候,聂友家中必然有吉事。他到外地迎送宾客,常乘坐这两块板。有时候正处一中流的时候,板子要沉没,客人十分惊惧,聂友就呵斥那木板一番,它就再浮上来。聂友的仕途是如愿的,官位一直到了丹阳太守。那两块板子忽然间随他来到石头城,他大吃一惊,心想,这河边的两块板子来,一定是有意的。于是他就解职回家。两块板子挟在两边,一天就到。从此后,板子的出现就可能是凶祸。现在新涂北边二十多里的地方,叫做封溪。封溪有当年聂友截梓树板泛游牂柯的地方。牂柯那里有一棵樟树,现在还活着,那是聂友当年要回来时栽的。这棵树的枝叶全向下长。

  董奇    

  京兆的董奇,庭院前有一棵大树,茂盛遮荫,挺不错的。后来连续几天下雨,董奇独自在家,有一个小官对他说,太承云府的一位先生来见。于是他看到那位承云先生头戴通天冠,身高八尺。那人自称是方伯,说:“我的三儿子人才出众,他将与您周旋。”第二天,董奇觉得树下有了变化。每当午后没人的时候,总有一个青年人来到董奇面前说话嬉戏,有时候还让董奇拿吃喝的东西。如此半年之久。董奇的气色强壮,全家都没病。董奇后来到下墅去,他的三个仆人送他。三人对董奇说,这棵大树的材料有大用,想要卖它,您一直不同意,现在是否可以把它一块砍了呢?董奇于是就允许了。神灵也就从此消失了。

  赵翼  

  永嘉郡松阳县的赵翼,于义熙年中与大儿子赵鲜一起砍伐一棵山桃树。刚砍儿斧,见树流血,大吃一惊,急忙停止。后来忽然丢失了第三个孩子。十天以后,这孩子又自己回来了。赵翼听到空中有说话的声音,有时候唱歌,有时候哭泣。赵翼就对着空中说:“你既然是神仙,为什么不和我见面呢?”空中回答说:“我是一股正气罢了。屋舍之北有一棵大枫树,南面有一座孤立的山峰。孤峰名叫‘石楼’,四面全是悬崖绝壁,不管是人是兽,没有能上去的。大枫树有点不高兴,就把这孩子弄到那树梢和石楼上了。全家磕头请求,然后才能下来。”

  魏佛陀  

  梁代末年,蔡州布席家的空宅院,相传说是座凶宅不能居住。有一个回防都督手下的军人,名叫魏佛陀,他率领着十名兵士进入宅中,在前堂住下。日落的时候,堂屋里出现一个东西,人面狗身,没有尾巴。那东西在堂屋里乱跳。魏佛陀挽弓搭箭射那东西。一射便看不见了。第二天在堂屋里挖掘,挖到一块被箭射中的朽烂木头。木头有一尺来长,下端有凝结的血迹。从此以后就根绝了闹鬼神的现象。

  临淮将   

  上元年间,临淮的将领们连夜举行宴会。炙烤猪羊,美味备至。有一只大手从窗口伸了进来,说要块肉吃。众人都没给。频频要了四次,始终也没给。于是人们暗中找绳子系了一个彄,放在窗户那个有孔的地方,欺骗说:“给你肉!”手就又伸了进来。于是一紧绳彄就系住了那人的胳膊。绳子拉得很紧,他无法逃脱。天将亮的时候,那手臂木头似地折断了。一看,不是手臂,而是一个杨树枝。拿着这个树枝去找那棵树,在不远的河边找到了,因为碎断,到处都有血迹。

  崔导  

  唐朝时,荆南有一个叫崔导的富人。他家里本来很穷,偶然种了大约一千株桔树,每年都能大获其利。忽然有一天,有一棵桔树变成一个一丈多高的成年男子,来求见崔导。崔导感到奇怪,不敢出去。那男子苦苦地求他,他就出来见那男子。男子说:“我前生欠你一百万钱,没还就死了。我的家人又自己欺骗自己,你就上诉到天庭。所以上帝让我们全家变成桔树,计酬雇用给你。才能还满一百万。现在上帝有命令。可怜我的家族亲属,复还我的本形。加上我自己反省以前的事,只再过一夜便回复人形了。希望你为我盖一所小草房,我亲自耕种,以了结此生。你还是把所有的桔树都砍去,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就能够保住自己。不然的话,天就降祸于你了。为什么呢?过去我欠的那百万之资,如今已经还够了。”崔导非常吃惊,就完全按照那人说的去做,立即着手为那人盖房子,而且砍伐了所有的桔树。五年后崔导便死去,家又开始变穷。那个人也不知在哪。

  贾秘  

  顺宗的时候,书生贾秘从睢阳到长安去,走到古洛城边,见绿野之中有几个人环坐在一起饮酒,自己唱歌,自己跳舞。于是贾秘就到那边去了。那几个人一齐欣然而起,揖让贾秘和他们一起坐。贾秘见七个人都是书生打扮,都彬彬有礼,就问道:“看各位君子,属于士人阶层,怎敢在这四望无人的野外聚饮?”有人回答说:“我们七个人,都负有济世之才,之所以没有被重用于当世,这也和你颖处囊中一样,正在谋划仕进的办法呢。我们碰巧偶然相会谈论之间,您忽然光临,我们有幸与您一起饮酒,共赏美景,以古代的兴亡为警觉,以人间的取舍为话题,又何必居住绮阁,乘坐龙舟才能喝一顿酒呢?”贾秘特别奇怪,不知不觉就肃然起敬。等谈笑欢乐的时间长了,那七个人都在互相使眼色,好像有什么怀疑。于是就问贾秘道:“现在既然在一起交谈,何不展示一下您的智谋和观点,使我们佩服而不生疑呢?”贾秘就站起来说:“我是睢阳人,从小喜欢读书,多少知道一些古代的王霸之道。如今听说皇上继承了皇位,广开言路,我便想叩一下皇宫的门阙,略尽我的愚忠。也不敢谋取富贵,只不过施展一下抱负而已。恰巧遇见七位君子雅会,所以便来到这里。多谢各位没有嫌弃我。”其中一人看着几位笑道:“他人自如此说,一定必是无什么大害处;我们推断,行将败缺。”其中一人说:“自己虽然不说,人家还是不用我。”一人说:“此人名字叫‘秘’,一定能替我隐瞒缺点了。”于是就笑着对贾秘说:“我们是七个树精。头一个是松树精;二一个是柳树精;三一个是槐树精;四一个是桑树精;五一个是枣树精;六一个是栗树精;七一个是樗树精。现在咱们各言其志,您听了不要讲出去。”那松精就起来说道:“我本来处在空山之中,是非常之材,身负坚贞的气节,虽然霜也欺凌雪也来犯,但是不能动摇我的高尚情操。如果高明的工匠建筑大厦,挥起斧头,木头不论长短,各有用场。椽子檩子尽管很多,但是缺少栋梁。我就一定具备栋梁的大用。我得到重用,那就永远没有倾斜倒塌的忧患了。”其次一个人站起来说:“我的这个风流的名字,闻于古今。我只恨隋炀帝不回来,没人知道我。张绪效仿我,空留名字于书籍之中。令人高兴的是,我的花絮飞扬就有才子咏诗;我的叶子还嫩,就有佳人学画。我的柔弱胜过刚强。我将保持自己的性情。”又一个人说:“我受阳和的恩泽,却是不成材的树木。大河里没桥,人家不取我;大厦里没栋,人家不用我。如果没有好木匠加工,那就肯定不合乎长短大小的要求。噫!依靠我的有三公之名呢!”另一个说道:“我平生喜欢蚕,供蚕食用,从不推辞。蚕就是茧,茧就是丝,丝织出绔绮,绔绮成为贵族的用品。如果那些贵族阶层的人,看到绔绮的美丽能够想到我,我又何必做什么栋梁和檩子椽子什么的。”下一个说:“我自从辩士苏秦进入燕国那天起,就已经有了兼济的名声。不光汉武帝给了我封号,以我为礼物送人,足以表达赤诚之心。我又何必忧虑不为人所知呢?”再一个说:“我虽然处在蓬荜之间,性情朴实而恬静,但是也可以对大国有所帮助。倘若皇家立宗庙,虔诚地祭祀鬼神,就会效法古人而用我。我实在可以让百姓战栗。”最后一个说:“我与大伙有什么不同?天也盖我,地也载我,春天我就繁茂,秋天我就凋落。近代人认为我不成材,我确实经常感到愤慨不平。我不处在山涧底下,怎能看到我有凌云之势;我不处在屋宇之下,哪能知道我是构厦之材。千里马不驰骋就是跑不快的劣马,美玉不从璞中剖出来就是顽石。所以,不一定松树就可以建大厦凌云霄,不一定我就不能建大厦凌云霄。这叫做听信一个人的话就大丧其真了。我因此才敬慕隐逸沦落的人们,并且韬藏自己的行迹。我若能遇上陶侃那样的长官,就又有用了。”说完了,树精们又是自歌自舞起来。贾秘听了他们的话,很是恐怖,坐立不安,急忙起身告辞。那七人就一起劝他一杯酒,对他说:“天地间人和万物都不可预测,希望您谨慎行事,不要轻心。”贾秘喝完,告辞而去。

  薛弘机  

  东都渭桥铜驼坊,有一个隐士叫薛弘机。薛弘机在渭河边上盖了一所小草房,闭户自处,又没有妻室奴仆。每到秋天,邻近的树叶飞落到院子里来,他就把它们扫到一块,装进纸口袋,找到那树的地方而归还。他曾经在座席角落题词说:“为人之计,顺从以前的过错是不行的,固执己见不为群众所理解也是不行的。人生之难,只在人的思想行为罢了。”过了一天,残阳西斜,秋风入户,他正披着衣衫独坐,仰慕张邴的美名,忽然有一客人来到门前。客人的样子挺古怪,眍睫眼,花白眉,口方额大超绝的样子完全可以与四皓相比。他身穿早霞裘,长揖薛弘机说:“先生您的性情喜尚幽静之道,颇有修养,造诣很深。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一向仰慕您的德才,特意来拜见。”薛弘机一见就喜欢他,正好可以和他切磋一些今古学问。于是就问他的姓名。他说他姓柳,名藏经。于是就一起唱歌吟诗,直到夜深。他说:“汉朝兴,叔孙氏制定礼法,怎么能以死丧和婚姻而行二载制度?这是我有所感的。”接着唱道:“‘寒水停圆沼,秋池满败荷。杜门穷典籍,所得事今多。”薛弘机喜好《周易》,就向他问起《周易》的事。他刚说:“《周易》的道理深奥精微,我没敢学。况且刘氏的六说,只说明了《诗》、《书》、《礼》、《乐》和《春秋》,而把《易》丢了。其实是五说。这是因为道理太难。”薛弘机特别赞同此论。柳藏经说完就告辞了,走的时候窣窣窸窸地有声音。薛弘机望着他,见他走出一丈多远就影影绰绰地隐没了。后来向邻居打听,都说没有这样一个人。薛弘机苦苦地思念柳藏经,却又不知他在什么地方。一个多月以后,柳藏经又来见薛弘机。薛弘机每次想要接近他,他总是往后退。薛弘机逼近他,就能闻到略微有一点朽烂木材的气味。柳藏经便隐去了。到第二年五月他又来了,竟然对薛弘机说:“知音难觅,日月易失。心相亲,道理明,室很近,人却远。我有一首《绝句》赠你,请记住它。”诗说:“谁谓三才贵,余观万化同。心虚嫌蠹食,年老怯狂风。”吟罢,他就有些不安的样子,不再那么从容,出门向西走去。这天夜里刮大风,毁屋拔树。第二天,魏王池畔的一棵大枯柳,被大风刮断。树洞里不知什么人藏经书一百多卷,全都朽烂腐坏。薛弘机去把这些经书收回来,大多被雨水浸泡了,完全没了次序。其中唯独没有《周易》。薛弘机叹道:“这就叫做‘柳藏经’啊!”这是建中年的事。

  卢虔  

  东洛有一所旧宅院,它的堂、奥、轩、级非常宏伟奇特,但是在此居住的人多半都暴死。所以已经空锁着放了很久。贞元年中,右散骑常侍万阳的卢虔,当时是御史,分察东台,曾经想要买这所宅院而住在里边。有的人告诉他说:“这个宅子里有鬼怪,不能住人。”卢虔说:“我自有办法除掉它。”后一天夜里,卢虔和他的一个从吏一起睡在堂屋里,让其他手下人全都住到门外。这个从吏勇猛善射,于是他就拿着弓和箭,坐在窗下。夜将深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从吏就问是谁。外边答应说:“柳将军给卢御史送来一封信。”卢虔不应声。过一会扔一幅书在窗下,字迹好像是用柔软的毛笔写的,点画挺细的。卢虔让从吏看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上面写道:“我家住在这里有年头了。堂、奥、轩、级,都是我的住处。门神户灵,都是我的属下。而你突然来到我屋里来,哪有这样的道理呢?假如你有房舍,我去住了,可以吗?你既然不怕我,难道你心中无愧吗?你赶快离开,不要招致败亡的耻辱!”读完,那书就飘然四散,像飞去的灰烬那样。不久又听到有人说话:“柳将军愿意见一见卢御史。”过一会儿便有一个大恶鬼来到院子里,身长好几十寻,手里头握着一个大瓢。那个从吏立刻拉满弓射出一箭,射到了那瓢上。那鬼于是就退回去,找地方把瓢放下,过一会儿又来。那鬼立在窗外,俯身低头往屋里看,面貌极怪。那从吏又射一箭,射中鬼的胸部。鬼惊慌,好像害怕了,就向东而去。到了天亮,卢虔让人查寻鬼的踪迹,来到宅子东面的一块空地上,见一棵一百多尺高的柳树上,扎着一支箭。这就是所谓的柳将军。卢虔把柳树砍了,从此这宅院里的任何居者都安全无恙。后来一年多,因为重建堂室,在屋瓦的下面弄出一个大瓢,长一丈多,有支箭扎在把上。这就是柳将军拿着的那个大瓢。

  僧智通    

  临湍寺有一个叫智通的和尚,经常念《法华经》。他入禅宴坐,一定找寒林静境,几乎是没有人迹到过的地方。一年之后,忽然有人绕着院子喊智通。直到天亮喊声才止。三个夜晚都这样。第三夜,喊声从窗口传进来,智通忍耐不下去了,就答应说:“喊我有什么事?可以进来讲。”有一个怪物走来。怪物长六尺多,黑衣黑脸,大睁着眼,嘴挺大。怪物见了智通,一开始也合一下手。智通仔细地端详他许久,说道:“你冷吗?坐近来烤烤火。”那怪物就坐下了。智通只是念经。到了五更天,怪物被火陶醉了,就闭着眼张着口,拥着火炉发出鼾声。智通见状,就用香匙取炭火,放到怪物口中。怪物怪叫而起,跑到门外好像有摔倒的声音。这座寺庙背靠着山。智通等到天明,看那怪物摔倒的地方,拾到一块树皮。登山寻找了几里,看到一棵大青桐树,树梢已经老了,它的根部有一块凹陷的地方好像是新近弄掉的。智通把手中的树皮往上一安,正好合上。树干一半处,有砍柴人砍成的一个陷窝儿,深六七寸还多,大概这就是怪物的嘴。这里边还装着炭火,时间这么长还荧荧有光。智通把这棵树烧了,那鬼怪也就从此绝迹了。

  江夏从事  

  太和年中,有一个叫江夏的从事,它的官舍里有怪物。每到夜晚,就有一个浑身发黑而且有光的巨人出现,看见的人就会惊悸而病死。后来有个叫许元长的人,善于捉鬼,江从事就让他用符术制服它。后一个夜晚,巨人忽然而至,许元长坐在堂屋的西窗下,许元长投出一符直飞过去,击中了巨人的手臂。随着一声响,那只手臂掉到地上,巨人立即离去。许元长看那断臂,原来是一个枯树枝。到了第二天,有个家僮对许元长说:“堂屋的东北边,有一棵枯树,先生的那张符现在那棵树上呢。”于是就去查看。这棵树上有一个断了的树枝,果然是那巨人的断臂。于是就把这棵树砍了,烧了,这宅子也就无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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